萧承翊火冒三丈,丝毫不避讳旁人,厉声斥责江晨曦德不配位,大半夜叫了一众妓子入府,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官员狎妓,仗责六十!你个毒妇,其心歹毒,妄图把本殿下架在火上炙烤!明日吾就上奏父皇,赐你休书!” 张福等人立马变了嘴脸,稍稍挺直腰背,恨不能拍手庆贺。 笑死人,太子妃公然招妓,大周开国至今,从未有过的事。 江晨曦眼睫一颤,月色下,一汪泉水蓄在她眼里。 她柔声解释,“殿下误会臣妾了,再过两日便是臣妾娘亲的忌日,她老人家生前最喜听伶人唱家乡小调,臣妾听闻教坊司新来了一批从青州来的伶人,故早早下了请帖,约定今晚接伶人入府,待娘亲忌日一过,便再送他们回去。” “张公公约莫老眼昏花,把伶人误认作妓子、小官,臣妾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故令他们在此等候,待殿下回来再行定夺。” 伶人?竟不是娼妓与象姑馆的小官! 萧承翊脑袋发懵,差点站不稳,他定睛一瞧,花枝招展的美人乍一看与妓子无疑,实则妥妥的郎君。 失策,中计了。 被江晨曦摆了一道的萧承翊一口浊气上不来下不去,自古以来死者为大,她以江夫人忌日讽刺他老眼昏花,他心里再怄气,也得把这口气强行憋回去。 “咳……既如此,太子妃便看着安置。”抛下这句话,萧承翊灰溜溜地转身欲走。 江晨曦计谋得逞,又生一计,唤住脚底抹油的萧承翊,“殿下,且慢,臣妾还有一事相商。” “还有何事?”萧承翊忍着不耐,转身看向她。 江晨曦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起来的符纸,亲自递至他面前,“此乃臣妾昨日在相国寺替殿下祈来的平安福,听闻符纸乃智空大师所制,殿下每日忙于差事,臣妾愚笨,不能替殿下分忧解扰,唯有做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萧承翊本不想接,见她提及智空大师,便收了下来,“太子妃的心意,吾收下便是,夜已深,兰英,赶紧伺候你的主子回苑休息,本殿下还有公文要处理。” 兰英躬身应诺。 江晨曦矮身行礼,“臣妾恭送殿下。” 待萧承翊走远,江晨曦示意张福安排伶人入住,至于跪在地上的黄三全,她也免了他的罚跪。 黄三全感激涕零、叩头谢恩,“小的有眼无珠,头发长见识短,差点耽搁了娘娘——” “行了,你退下吧,再有下次,定不会轻饶。”江晨曦挥手撵他离开,杀鸡儆猴,一次则已。 黄三全屁滚尿流地滚了,心里悔恨要死,适才不该听信张公公,与他一道拦着江平,不允伶人入府。 哎。 ———— 萧承翊一回到书房,卢柳几个箭步扑上来,紧张兮兮地向他撒娇,“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外面闹哄哄的,柳儿胆小,一直躲在书房里,生怕给殿下惹事。” 萧承翊在江晨曦那里吃了瘪,忙在卢柳这里找补。 他将人搂在怀里,“无甚要紧之事,江夫人忌日来临,太子妃叫了伶人入府,与张公公发生了争执。” 江夫人忌日? 卢柳还真不知晓江夫人忌日具体在何日,可未免也太凑巧,不早不晚,偏偏挑在今夜,显然冲她而来。 卢柳眼珠一转,有心上眼药,奈何萧承翊累了,径直抱着她上塌。 卢柳伺机献媚承宠,萧承翊寻了借口推拒,也不知怎的,一想起那二十个伶人唱祭祀小调,他莫名发憷。 卢柳心里失落,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惹怒萧承翊。 俩人一夜相安无事到天明。 翌日,天还蒙蒙亮,萧承翊便被吹拉弹唱吵醒,唱词悲悯,唱腔怪异,令他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他怀里的卢柳也跟着醒来,“殿下,外面好吵。” 萧承翊困意全无,示意卢柳赶紧穿衣,随后派黄三全送她出府。 昨日偷得半日欢愉,已然不易,卢柳扯着萧承翊撒了会娇,与他约好下次再见时日,而后扮成小厮模样出了书房。 ———— 做戏做到底。 伶人在府里待满两日,江晨曦便领着他们去了江夫人所葬之处,澜山脚下一处专供官员亲眷的墓园。 萧承翊未出席,只派人送来了祭拜的物品。 伶人唱完小调后,江晨曦跪坐在墓碑前,久久不语。 既已重生,为何老天爷不干脆送她回幼时,那时,娘亲还在,她还能承欢膝下。 思及此,她忍不住落泪,“娘,曦儿想你了……” 泪眼朦胧中,一副手帕适时递至眼前,帕上绣着的金龙颇为眼熟。 江晨曦怔住,不可置信地抬眸,本该在宫里处理政事的萧询,一身竹月色便服蹲在她面前,眼也不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