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琅亭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是他这些年少有的清闲时刻。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病床上乐得清闲,但满脑子都是住在他楼下的燕蕊绡。 他这辈子欠过很多人的,有时候是他选的,有时候他没法选。而燕蕊绡和这个小孩,就是他的没法选。 他十八岁进了警校,二十一岁去警队实习就被选中来这里当卧底。当年老燕亲自带人在学校里筛了几遍,什么孤儿、特殊生都见过一轮,哪有那么容易挑一个甘心去送命的。但倒也真的有人报名,叶琅亭就是最积极的那个。 他们整份名单上的人被燕队认认真真考核了一个月,从他们的专业能力到心理素质,名单上的名字从最开始的满满当当到考核结束,只剩叶琅亭和周锐。 老燕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盯着他们看了很久,只问:“怕死吗?” 经历了前几轮斗智斗勇的问答,两个各项总分都是顶尖的解题能手,忽然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半晌。老燕又问:“哑巴了?” 两个人穿着制服,站得笔直,昂着头同时回应:“不怕!” “怕!” 燕仲平本来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听见这回答,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周锐的肩膀,给叶琅亭正了正刚刚因为跑步而偏了的帽檐。站在他们身后,给刚刚说不怕的叶琅亭来了一脚。 “你得怕!”燕仲平当然相信叶琅亭的铁骨,也更清楚二十出头的小子们,正是血气方刚,一腔热血。所以要有所畏惧,来在暗夜里保持理智和清醒。但当时能交代的太少,时间紧张,他只留下这么一句,就只能放了人。 看着他们转身要走的背影,又补充:“这边的事都处理好,父母、朋友……”他留了半截,“心里都有点数!” “是!” 半个月后,他们就出发去了澳城。为了掩人耳目,叁人分批入澳。周锐负责从项目联络方入手,打探他们的作案习惯和手法,加强外应。叶琅亭和老燕想方设法打入内部,作内合。 那几年是叶琅亭最不容易的两年,任何脏活累活,他都要冲在最前。要说死里逃生都不为过,警队里学的那些内容,在实战里,能用到的只有实战和疗伤。他们也不敢在任何场合交朋友,常常是上一秒勾肩搭背,下一刻就你死我活。而他和周锐,也只是运气好的时候能在生意场上遇到,遥遥一望,这就算打过招呼,剩下的好与坏都要靠自己。 即使这样,叶琅亭也一直靠着周锐和老燕做他的后背才坚持下来。在最难熬的那些个日子里,老燕和周锐帮过他不少忙,几次救当年还沉不住气的叶琅亭于水火之中。所以尽管他这些年没什么朋友,也从未觉得有异。 但他们再也没说过话,叶琅亭和周锐。 出事那天,叶琅亭和kanye刚从墨西哥回来,李昆他们带着一丝惊恐地问他:“哥,你看到后山入口处挂的人了没?” 叶琅亭为了处理事情方便,下了飞机直接回了碧桂园。听见他这么问懵了一下,又跟他确认:“挂的人?” “对,老路易说跟一个合作方谈生意,结果被人下了套。老路易直接找了对接人去查,结果是条子!”李昆压着声音还在说,因为惊恐已经顾不得脸色越来越黑的叶琅亭,“原本是准备抓那人的,后来在那边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人的女朋友,老路易一起带了回来。以这女孩为诱饵,把那人也叫到后山,一起处理了。” 他刚刚说完,就看到从座位上弹起来的叶琅亭,那是他从认识叶先生起第一次见他情绪波动。李昆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看到了已经被挂在这里很多天的周锐。 他身上翻着青紫色,头因为悬挂而歪在身侧,眼球和舌头向外突出,而挂在一旁的女友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两个年轻的生命,现在变成了干尸。 叶琅亭的手紧了又紧,他听见自己问:“这是谁对接的单子?” 一直待在他旁边,因为面前的场面太冲击而不敢出声的李昆终于回了神,“swallow。路易现在很生气,幸亏他没查出什么,只把人留在后山关了禁闭,谁都不让去看。” 那是叶琅亭上的第一堂,关于“害怕死亡”的血淋淋的课。 也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