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去的是北郊白河渡口渔村。 去时路上,姜令窈还是面沉如水,待到此时身边再无旁人,段南轲才问:“怎么?” 姜令窈下意识回:“什么?” 段南轲偏过头,眸色沉沉看向她,又问:“方才赵大人是否说了什么?你会如此忧心忡忡。” 姜令窈收回目光,垂眸看向马儿柔顺的鬃毛。 段南轲并未等到她的答案,也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未知的前路。 “若当真不能说,你便编个故事讲来听。” 姜令窈微微一愣,她脸上的沉郁之色稍霁,倒是没想到段南轲还挺细心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道:“倒也并无不可说,只是事关师父,我不知自己判断是否正确。” 有道是关心者乱,姜令窈现在脑中乱成一团,明明同段南轲一点都不熟悉,也并非全然信任她,可她现在却就是想说给他听。 在她心底深处,大抵以为段南轲会告诉她答案。 姜令窈深吸口气,问:“段大人之前是否查过我的身份?” 段南轲眼中光芒闪过,他脸上勾起如沐春风的笑,非常漫不经心道:“怎么会?锦衣卫也并非谁都会查。” 他不查自己才有鬼。 姜令窈才不信他这话,只继续道:“大人应当知道,我师从乔晟,同他学习刑名之技。” 这倒是知道的,顺天府中也有许多人都知,也正是因为乔晟这个师父在前,姜令窈能做乔推官才顺理成章。 段南轲一听便明白,此事一定涉及她师父乔晟。 他道:“多少知道一些,更多便不知了。” 姜令窈颔首道:“我师父是有名的刑名大家,任职期间屡破奇案,就连陛下都褒奖过他,不过两年之前,师父却因一桩案子出现误判,放过了凶手,以至凶手改名换姓逃离燕京之后,死者家属找了锦衣卫,要求验尸,才发现新的证据。” 也就是说乔晟因误判,放走了凶手,而死者家属认识锦衣卫,锦衣卫介入重新定案,因此乔晟的误判渎职罪名成立,自然不可能留于原职。 两年前段南轲并非东司房掌领,对于这个案子他只是有所耳闻,具体并不清楚。 如此他便只能听姜令窈讲述。 姜令窈继续道:“当时是一户京中百姓的丈夫突然身亡,我师父跟仵作登门调查,死者并无外伤,死者妻子当时又说自己不在家中,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都有证人证明,死者因何而死并不清楚,我师父在问过死者家属之后,以饮酒过度暴毙而亡结案。” “当时的口供很详实,无论是邻里还是家属,都说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即便妻子身体不好做不了差事,丈夫也对妻子关爱有加,勤勉工作养家糊口,是邻里间有名的和睦夫妻,这种情况下,妻子确实不可能杀害丈夫。” 案子复述到这里,段南轲一下子便回忆起看过的卷宗,他道:“我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是死者的弟弟发现定案之后,他的嫂子带着孩子不知所踪,死者家中所有财物皆不见踪影,这才寻了关系找上了锦衣卫。” “当时死者已经下葬了,锦衣卫介入重新开棺验尸,这才发现死者是中红花毒而亡,毒应该下在了酒里,以至死者死后面容呈现饮酒暴亡的样貌,因此并未以中毒定罪,但无论如何死者的妻子都已经不知所踪,这个案子便只能以你师父渎职来判。” 姜令窈点头,她叹了口气:“正是如此。” 段南轲若有所思道:“但你认为你师父不可能判错?” 姜令窈抿了抿嘴唇,她紧紧攥着缰绳,道:“我之前也以为师父是当真误判,这里面或许还有锦衣卫的手笔,因为师父的能力,顺天府夺得不少功劳,屡屡被陛下褒奖,锦衣卫会因此栽赃陷害。” 当着锦衣卫镇抚使的面,说锦衣卫会栽赃陷害,倒也很是大胆。 但段南轲却并未生气,他只是眯了眯眼睛,仰头看向远方的白云。 云层软得如同棉花,飘在蔚蓝天际上,金灿灿的朝阳穿透云层,照耀在大地上。 天地之间一片光明。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