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那绘了洋人的怀表拿来。” 那物件据说比看日头精确许多...... 但这话说了,他又道算了。 那表中洋人妖里妖气,不看也罢。 他道,“房中太闷,出去转转。” 正吉不知大爷这都是些什么路数,只能跟着他转了转,自书房向外,没几步就转到了门前。 可巧他们刚定下脚步,夫人和萧观回来了。 正吉再抬头看自家大爷,只见大爷神色俱缓和了下来,似开春回暖的风一样。 谭廷细细打量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她神色没有什么离开那地的不舍,反而有些急匆匆回家的样子,眸色又是一番柔和。 不想她开口便道。 “妾身可否与大爷往书房一叙?” 书房叙话? 这话一出,谭廷愣了一下。 ...... 外院书房,正吉上了茶退了下去,项宜便将一封信放到了谭廷的书案上。 “这是杨同知给大爷的信。” 谭廷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 谭家没有去报复那杨木洪,已经是仁至义尽,此人还敢再来清崡,还敢给他递信? 谭廷见了便心生不耐。 他一时间没有打开那信,只是皱着眉头盯了几息。 项宜见状,也晓得他心有芥蒂,只是杨木洪所言着实令人想不到。 她不由地又道了一句。 “那杨同知心有悔意,他早就写好了这封信,是确有些事要同大爷讲明。不管他从前如何,大爷先看了信再说,可好?” 她这态度同往日再不一样,谭廷见妻子如此,是再舍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 他心里虽觉得那杨木洪小人做派,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可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只是这么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谭廷一下就冷笑出了声。 项宜见他冷笑起来,惊讶了一下。 谭廷直接将信推给了她,“夫人看看,此人都说了些什么。” 信不长,项宜没几息便看完了。 除了杨木洪在信里对谭家的悔过,他只说了一桩事。 那便是当年谭廷父亲谭朝宽的死,他认为并不是个偶然。 彼时他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不至于要在那鼠疫的紧要时刻,挑起世庶争端,他比谁都希望庶族百姓能尽快得到救治。 但却有人告诉他,京里来的药方有问题,更有几个最先吃了那药方的人,当真发病死了。 眼看着那药方马上就要被谭朝宽普及开来,他只觉这是一场杀人害命的阴谋。当地的百姓信赖他出身寒门,他却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毒害死,于是连夜将新药方有毒的消息传了出去。 他本无意直言这毒药方,是世族迫害庶族所为,但话传出去根本由不得他控制,成千上万的庶族百姓一下就闹了起来。 他们都是些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如何对抗的了占据这世间财富地位的世族,可谁又想就此葬送性命呢? 当时百姓间转瞬恨意滔天,已经是杨木洪所不能控制的了。 但他当时也有些红了眼,信了那些话,直到谭朝宽派兵前来镇压,又亲自带着人服用那新药方,证明无毒之后,才有些意识到此事不对。 可鼠疫因为这一闹越发厉害了,他一时管不了许多,但等到鼠疫压下,他想要寻谭朝宽说清此事的时候,谭朝宽竟然也身中鼠疫,且一病不起,不日撒手人寰。 杨木洪这才晓得他虽然也是世族出身,甚至还是一族之长,但却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迫害庶族的恶人,反而是个清明好官。 这认知令杨木洪一时间悔不当初,可谭家人却再不肯听他所言,在他来了清崡之后,直接被谭家人打了出去。 杨木洪深感愧疚,干脆辞官还家。 就在他准备悔恨地过完这一生的时候,江西舞弊案需要人帮衬,顾衍盛的人寻到了他。 他自然是要帮衬的,可却在这其中,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前来追杀他的人里,恰恰就有当初在他身边,暗中告诉他那药方有毒的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