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的事,头七那天李含香倒自己到大古村来找叶兰亭了。 这有些出乎叶兰亭意料,她没有想过事到如今李含香还愿意来大古村找她,但往深处想想,又不算意外,毕竟李含香一直是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 叶兰亭也从没有觉得那件事会将她击垮。 只是两个月不见,李含香变化有点大。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淡,以前她总是面目含情嘴角带笑,使人感觉与之相处愉快,现在举手抬足中有种冷漠的距离感,仿佛戴上一张假面具。 叶兰亭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好的方面她应该是真的走出来了,整理好心情重新面对生活;坏的方面她怕是从此以后会对人性产生一种极深的厌恶,以后的婚姻生活恐怕也会受到一些心理阴影的影响。 她身边带了一个面生的丫鬟,随行除一个马夫外,还有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魁梧护卫,来到叶家院子后,先简单地祭拜了叶阿公,而后在叶兰亭的办公堂屋与她单独见面。 叶兰亭将她请入座,说:“上回薛霁安带了你的话回来,但后面村子发生了一些事,我实在抽不开身,本是想等这几天忙完了再去一趟镇上找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李含香扯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即便我在镇上,也听说了不少你大古村的事。这次马车出来,走的你新修那条青石路,居然还要收过路费。” 叶兰亭温和含笑:“前前后后动员了近两百个村民,花了这么多人力财力修好这条路,自然要收回一点成本。路过马车一两文钱也不算多,就算是普通村民也不会有负担。” 李含香抬头打量叶兰亭,过了片刻,才语气复杂地直言道:“我以前只觉得你比旁人多些聪慧,现在看来,是我眼拙了。你的才智不输男人,是个有格局的人。我为我之前因美肤皂的事那样说你,向你道歉。” 叶兰亭心下有些讶异,李含香这样的态度转变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微笑摆手:“一点小误会,我从未放在心上。你能不再介怀,我倒是很高兴。” 李含香却道:“这两个月,我将自己关在府里,想了很多事情。我想起来上回我来大古村时,你曾对我说过的那番话,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话里示意过我,只是当时我自己没有听明白。” “当时我气性上头,对你说了那些话,请你不要介意。其实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朋友。在狼牙寨……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谢谢……”李含香语气停顿片刻,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谢谢你替我把事情隐瞒下来,也谢谢你替我善后。” 叶兰亭默然,她怕自己担不起这声谢。 “希望你能永远保我保密。”李含香转头看向堂屋外,越过外面一间跨院能看见院子外薛霁安正在给一群半大的孩子讲课,男子一身布衣脊背削瘦,清隽苍白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几乎接近透明,刺得她狠狠眯起了眼:“还有他。” 叶兰亭道:“我当然会,他也会的。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李含香似嘲地勾着嘴角,转过头来看着叶兰亭:“你当然可以相信他了,因为他喜欢你嘛。” 叶兰亭一愣。 李含香表情更讽刺了,甚至是觉得叶兰亭有点可笑:“他的眼神那么明显,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 叶兰亭哑然,不会吧…… 她是真不晓得薛霁安有这种想法,平时相处时她一直都是公事公办,把他当得力下属看待的。 李含香见她表情迟钝,语气有点阴阳怪气:“那次他在我府前那么维护你,帮你说话,我不过恼羞成怒说了你一句,他就帮你还了十句!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兰亭:“……” 李含香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看来你也不是处处都比我聪明嘛。” 叶兰亭:“……” 李含香端起茶盏,抿了口,良久后才幽幽道:“听说你把狼牙寨那些匪余全都招收到大古村了?” 叶兰亭怕这件事又踩到她的痛处,不由斟酌着道:“那群领头犯事的全被我处决了,剩下一些以前也是种过地的流民,我便给他们一个改过从新的机会。” “你放心,这些人全是小喽啰。那天在柴房几人全都已被杨青锋砍了首级,我是经过衡量和筛选才留了这些人的命。” 李含香面无表情放下茶盏:“叶兰亭,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如果当时我方便行事,或者说情绪冷静下来,我会将他们全都杀掉,一个活口不留。” 她语气轻飘飘地说着解决三十四条人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但叶兰亭这一刻完全相信她说的是心里话。李含香自然是希望那些寨子里的流匪全都去死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