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爱找她麻烦。钟妙没学过怎么人情往来,但拳头能教会其他人一些最原始的道理。 然后她开始偷偷翘课。 混在散修里吃过亏,也在丹阳城买过教训,她藏身人群中到处游荡,直到某一次重伤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成只小猫倒在山下被人抱了回去。 从此心气不顺就来万兽宗,心里高兴也来万兽宗,反正这里的姐姐们都心肠极好,只要她喵喵几声什么好吃的都拿了喂她。 可惜少年时光过得太快,混吃混喝的美好日子也就那么几年,再往后钟妙从育贤堂毕业,偷偷留了袋灵石就奔赴天下苍生而去,从此一晃两百年。 两百年可真长啊。 钟妙发了会儿呆又有些想喝了,她将酒壶颠倒过来,竟是一滴也倒不出,满满一壶不知何时叫她喝了个干净。 钟妙心虚一瞬,试图将酒壶悄悄藏起来,但她已经喝得半醉,动作自然远不如平时灵活,一不小心还将瓶盖弹了出去,骨碌碌滚到顾昭脚下。 对上徒弟目光的瞬间,她是真的想干脆醉死过去算了。 顾昭俯身捡起瓶盖缓缓走来。 钟妙往日总是一副战无不胜的样子,仿佛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纵使站在那儿平平一眼望来,也叫人心生凛然不敢冒犯。 但此时她酒气上脸双颊绯红,一双眼睛也浸了水色,几缕发丝蹭散了糊在耳边,加之喝得半醉,看着倒是又乖又呆。 顾昭悄悄捻了捻手指,只觉得心里也痒了起来。 他蹲下身将瓶盖还给钟妙。 钟妙接过瓶盖正眯着眼试图对准瓶口,就听顾昭说:“师父总说自己只喝醉过一次,我看今天也怕是不轻。” 钟妙不乐意了:“那能一样吗?这个和那些酒是不一样的。” 顾昭听着她开口都有些含糊,知道她已经不大清醒。 钟妙自己为人坦荡,自然也欣赏的是正人君子那一类。顾昭这些年一直努力学着与师父更像一些,听他们赞赏“君子端方”“心性上佳”,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不一样的。 君子会知道进退守礼,他却只想趁人之危靠得更近一些。 顾昭柔软了声音哄道:“是哪里不一样?师父教教我好不好?” 钟妙笑嘻嘻伸手沾了酒液在指尖,炫耀道:“不懂了吧!这可是断肠花所酿酒液,一般人哪怕是沾了一滴也要昏死过去,只有为师能喝这么多!” 顾昭心中一跳。 他压下情绪继续问道:“那师父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寻常的酒不好喝吗?” “啊呀!还不是和铃他们总是说我!”她醉了的时候抱怨都像是撒娇,“说我喝醉就爱找人麻烦,其实也就是闹了那么一次!只好麻烦楚青给我酿了这个,至少,”她小小打了声嗝,低声道,“至少不会那么爱动。” 顾昭靠得更近了些。 “那一次是什么时候?师父能告诉我么?” 他也压低了声音,低得像在诱哄。 是什么时候呢? 钟妙仰望着星辰,旧日的火光在她眼中燃烧。 那是她年少时的一桩旧事。 钟妙少年成名自负天才,性情狂傲刚直,向来不屑与人做表面情谊,遇上喜欢的就上前交往,遇到看不惯的直接拔剑就干。 不少人看她不惯,但钟妙出了名的能打,因此只把这些人当作蚊虫一般驱赶,从不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次。 直到那一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