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请问国师大人何在。”她清清嗓子道,“这手印如何用,到底谁是始作俑者,国师大人可否给我们解惑。” 少年无机质的眼睛看过来,没有情绪道:“国师大人只为皇上解惑。” 清河郡主缓缓松开手,意识到自己有些僭越,但只要想起曾经的惊鸿一瞥,她又实在割舍不下,心里好像有猫在挠,不见到实在不能死心。 “我们也是当事者,这几日一直被关着,心里很想知道害我们被牵连、胆敢扰乱圣上万寿的究竟是何人,还望国师大人垂怜,指点一二。” 她说这话时那股楚楚可怜轻声软语的样子,让露凝大为震撼。 清河郡主是她比较熟悉的人了,温家鼎盛时期她出席闺秀之间的花宴常能遇上她,两人的位置也很靠近,在露凝的记忆里,清河郡主总是张扬霸道随性自在的,她现在看着白绸之后的幽怨眼神真的太违和了。 白绸后,解离尘在一众朱砂手印里找到了有问题的一张。 他两指并拢夹起来轻轻一震,那纸张便自己烧了起来。 这个时候清河郡主还在说话,变故也就在此刻发生。 刚才还明亮的大殿中突然黑了下来,紧闭的窗户猛地打开,刺骨的冷风从外吹进来,娇弱的贵女们差点被吹跑。 露凝也顾不得自己的秘密,一手一个护住了身边的两个姑娘,让她们不至于吹到墙上受伤。 至于其他的,她就两只手,也帮不上忙了。 夜舞跟着夜长渡练过点拳脚功夫,还算有些身手,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柱子。 可怜清河郡主坐在最前,周边无依无靠,婢女护卫也都不在,只能被风吹到台阶处,和几个姑娘撞在一起,三个抱成一团勉强稳住身形。 大殿里唯一没被吹动的,就是仍然低头跪坐的燕卿卿。 她气息大变,和从前很不一样,露凝抱着怀里的两个姑娘往后躲,因为着急并未注意后面有矮几,后背险些就要撞上,幸好有一双手抵住了她的背。 她先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矮几又松了口气道谢,但是…… 望向抵着自己后背的手臂,白色的斗篷滑落,露出里面同色的锦袍广袖,黑暗中广袖上银线刺绣流光溢彩,是…… “大人?”露凝超小声地唤了一声。 解离尘并未言语,只轻扬衣袖,殿内阴风顿止,黑暗被驱散,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燕卿卿身上。 唯独露凝没有。 她松开护下的两个姑娘,那俩姑娘吓坏了,本能地往露凝身后躲了躲,倒是没发现就在一旁的解离尘。 好像除了她,根本没人看得见他。 露凝带着疑惑去看解离尘的脸,他的身影却在下一瞬消失,出现在燕卿卿背后。 这次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他披着白色的斗篷,戴着兜帽,霜发飘动,修长如玉的手摊开,于燕卿卿头顶单手结印,很快就有黑色的东西从她身体里出来。 是蛇的形状,黑影狰狞扭动,十分恐怖,吓得殿内贵女止不住的尖叫。 露凝身后的两个姑娘瞬时抱紧了她,她下意识拍拍她们后背,明明自己吓得脸色苍白,眼睛都红了,还声音颤颤巍巍地安慰别人:“别、别怕!不用害怕!” 解离尘转眸看她,蒙眼白绸垂下的两端伴着雪色发丝微微晃动。 他站得很稳,无论那黑色扭曲的妖物如何嘶吼挣扎都不动毫厘,于重新亮起的华灯下修长而立,从容不迫,气质清疎。 不知为何,这样的他总让人有种——他本能轻易灭杀那妖孽,却故意戏弄它的厌暗漠虐之感。 这感觉稍纵即逝,很快他又变回露凝熟悉的样子,冷清却不高高在上,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露凝见他看过来,那妖孽趁他转头更放肆地挣扎,蛇牙龇起,快要咬到他了! “大人小心!” 她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她自小就没接触过什么奇幻仙术,与解离尘也算不上熟悉,第一反应并不是他有多稳操胜券,绝不会被那妖物伤到。 她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明晃晃的刀刃和刺目的鲜血。 是外翻的皮肉和腐烂的尸体。 有那么一瞬间,解离尘的身影与父兄重合。 她想起自己与母亲随父兄出征,看到父兄草草卷起的、不完整的尸首被带回来。 仗打胜了,外面人人欢喜,再不必担心被侵犯,日子可以逐渐平顺,只有露凝和母亲,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亲手为父兄收敛遗体。 那时的她一边颤着手认真整理,一边一遍遍联想着遗体上每道伤口是如何形成的,那些兵刃是以何种角度砍在她至亲身上的。 自那以后,曾经也会用剑的露凝再也不愿接近兵刃。 她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