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怕。」他颤抖着。 「我知道。」 「我很累、我不能接受、我讨厌逃,但我更讨厌光。你太亮,所以我太累了,我不想面对,这样就好,不行吗?那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骗我?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语法不对,到后面越说越小声的他,脑袋似乎一片混乱。 我轻抚上他的肩,「没关係,我都理解的,没关係啊河旭。你很勇敢了,你愿意告诉我已经很棒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就算突然想停下也可以,我这里随时让你靠,好不好?」 很久没有说出心里话了,很不习惯吧?要去翻找那些深藏的记忆,很痛苦吧?但他真的很好了,我不是諮商师,他却还那么放心的跟我说,心里觉得很感谢。 其实前阵子,我在脸书上意外滑到一则介绍「高功能忧鬱症」的文章,点进去看后发现跟东河旭的情况几乎吻合,所以开始慢慢去找很多相关资料。 情绪受伤的人,他们虽然明白自己说出的话会造成别人很多困扰,却也身不由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陷在矛盾的迂回,想要别人关心,却又怕别人只是一时关心。如果只是短暂的,那倒不如继续让他们身处黑暗。 对于所爱之人,既想推开,又想紧抓着。 因为长期独自压抑,面对耀眼的阳光是害怕仍然渴望。要是有人能懂就好了,要是有人能明白,愿意用温柔治癒,他们其实都很想变好。 「亲爱的旭,我们放个假吧。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可是,我很爱你这件事,绝对不能忘。」 我环住他的颈圈,轻轻在他侧脸落下一吻。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当晚回家后,我查了东部的饭店推荐,打算在下星期带他去好好休息几天。 「河旭,别忘记明天六点的医生喔,好,你也早点睡,晚安。」洗完澡我跟他通了睡前电话,几个小时前在他房间时,他告诉我,他想了下,还是决定再去找精神科医生拿药,于是我陪他预约了明天傍晚的门诊。 我相信这决定需要很大勇气,他愿意前去看诊,我很替他开心。 「对了……」忽然想起什么,我从包包拿出那支被我收起的美工刀,注视了好一段时间。 上面是不是曾经沾过河旭的血?他是不是把伤口藏的很好,我都没有发现过。 我把美工刀扔进垃圾桶,关了灯,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总觉得,我好像闯进了一场电影。 在我出社会以前,我的日子从未与「正向」相反的形容词擦上边,我的家人、我身边的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人活的像东河旭这么不快乐,至少在我的认知里。 我很少看社会新闻,爸妈永远是口头上告知「要怎么预防车祸」、「如何应对坏人」等等,但我几乎不曾看到谁在现实里怎么被撞伤亡的画面,通常都是看剧、看电影,因为是演出来的,也会注意不太过血腥,更别说一个人的惨痛人生摊在我眼前,让他產生抑或做出想结束生命的想法和举动完全没有遇过。 当时看到双脚站在大楼边缘,随时会摔落的东河旭内心无比衝击与震惊。 他,到底经歷些什么……本来生而要在爱中成长的人,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悲伤? 好在,爸妈从小教我要善良对人,倾听与理解很重要,即使不认同的事,只要不是法律上或道德禁止,都应该尊重,成为温柔的人更是重要,当对方难过时,首先要做的是安慰他的心情,再来好好地听他说,最后适当给予意见和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 妈说,我们人最怕孤单了,无论怎么独立的人,也都会在与人有良好的交流时流露本性的喜悦,比起只有「自己」的世界,没有人不会不想被他人认同与理解。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