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这朴素,谢大人是京中出了名的清廉官员。 房中古朴,却也不失体面。 一应家具用的虽不是最上等的木材,倒并不掉价。窗棂镂空,雕刻着龟鹤图样,寓意长寿。桌、窗、椅、镜等等之上皆饰以精巧图案,匠心巧思将物件的档次向上拔了不少。 横陈大床上靠坐着头发银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夫人,床畔虚虚坐着个端持药碗的小女郎。 小女郎一双手如羊脂玉雕般白而细腻,倒是出人意料的稳。她一手端碗一手持汤匙喂药,竟是没有半分撒漏。 老夫人拧眉喝下送到唇边的最后一口汤药,舌尖苦涩尚未漾开,嘴边又多出一颗红果。 她顺手看去,就见外孙女周寅拘谨而讨好地望着她,鹿似的眼底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期盼,她的心悄无声息地软了。 周寅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噙过周寅指尖的红果,入口酸甜,一下子冲散了古怪的苦涩,竟是叫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周寅唇边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弧,也不居功,转过身将手中药碗交给嬷嬷,一闪而过层叠衣袖下的佛珠手串,而后怯怯起身,垂首问好:“大表姐,二表姐,表妹。”她首先叫人,主动示好。 谢荷最看不惯她这副娇怯的讨好样子,但念着答应大姐的话,究竟没当场发作,不过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还是谢荇顺着周寅的话与之见礼,谢苗拉着谢荷一齐糊弄过去。 周寅与三人见完礼,轻声对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房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总是这样。 谢家三姐妹心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周寅总是如此识趣。每当她们一来,她总会小心翼翼地告退,将位置都让出来。 老夫人沉默,想留她又找不到理由,最后淡淡道:“你下去吧。” 周寅顺从点头,垂首折身退出房间,除去打招呼外自始至终她都是低着头的,显示出一种卑微的柔弱。 谢荷心里发堵,周寅又是这样,只留下道背影,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避她们如同蛇蝎。 周寅一路低头出了房门、院门,不断有来自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大多是怜悯。 而她默默承受,显得愈发可怜。 寄人篱下,该如此的。 “表妹!”少年嗓音乍在周寅身后响起。 周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跌进一双臂弯中。 她惊惶抬头,面色如花堆雪,叫来人一阵恍惚。最妙的是她眉心一粒天生的红痣,为她添了许多佛门相关的圣洁遐想。 “表妹。”谢琛目光深深,叫她。 周寅扶着他的手臂缓缓站好,待站定后立刻退后几步保持距离:“还好有表哥扶我一把,多谢表哥。”可若不是谢琛吓她,她又哪里会摔倒。 谢琛觉得她这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像极了他在猎场看到过的某种急于逃命的毛绒绒小动物,极易催生出人的捕猎欲望。 他安抚她,与她说起别的来让她放松:“你刚刚去看了祖母吗?” 周寅果然如他所料地没那么紧张了,认真点头说是。不过能看出她泛红的耳垂,以及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祖母可好些了?”谢琛像是看不到她的无措,走近了些问,一垂眼是她乌黑的发顶以及与白鹄一样修长白皙的脖颈。 周寅似乎不知他步步逼近,乖巧回话:“外祖母精神好了许多,想来很快就能痊愈。” “多亏你日日去侍疾,反倒是我疏忽,不能侍奉在祖母床边。”谢琛刻意自责。 只听周寅柔柔地安慰他:“表兄,你要念书呀。” 谢琛被她无意识的甜软尾音激得心头一软,终于从面前的攻略目标身上找到了一些值得他攻略的理由。 在此之前他一直不大明白周寅这样一个菟丝子似的女孩为何会成为攻略目标。 除了一张让人看了容易心软的脸以外,周寅的性格并不讨喜,她谨小慎微、卑顺柔弱,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完全不及他过往攻略过的任何一个攻略目标。 谢琛甚至觉得攻略周寅是一件简单枯燥的事,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完成攻略任务。作为当世最强攻略者之一,他很擅长从攻略对象身上获得乐趣以保证自己更好地完成任务。 而现在,他终于从周寅身上找到了一些攻略的乐趣。 于是谢琛越发温柔:“所以我该谢谢你。” 周寅忙摇头:“是我分内之事。” 谢琛并未追着她感谢,很有分寸,只换了话题问她:“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周寅微顿,面上闪过一霎挣扎之色,最终还是沉默着缓缓摇头。 仗着周寅绝不会抬头,谢琛眼中笑意更深,仿若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慢慢开口:“谢家就是你的家,若你哪里不舒服,或有谁欺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好吗?”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