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那时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晏家的,只可惜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很迟了,待赶到时,整个晏家连半点办丧事的迹象都没了。她能瞧见的,只有晏老爷和热孝里的续弦成氏的浓情蜜意,和他们所生的一双儿女。至于她的小外甥女,据说是被三妹带走了。 事情过了那么几年,她其实早也想明白了。那时的三妹之所以那么执拗,大抵是因为她想借着那姓顾的世家子的权势保留家产,可笑她那时还一直以为是她四处奔走的功劳。是以在晏家时,她放下了矜持,四处打听江氏的婆家是哪家高门,却只含含糊糊地听说是从蜀地过来的。 这些年,她派人在蜀地搜寻了许久,却仍旧没有得知半点江氏的消息。 杜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她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亲人,竟然就与她在同一座城池。 而她那小外甥女,已经长成了如此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模样,她却还是第一次瞧见。 因而这话,晏安宁说者无意,杜夫人却隐隐觉得她是在嘲讽她多年没上过门探望,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放下长辈的架子解释:“……安宁,我……不知你信不信,但这些年,我是真不知晓,原来你们就在京城顾家。” 这话说起来,其实她自己都不信,但对面的姑娘听了,却眉眼弯弯地一笑,颔首:“我信。” 杜夫人不由怔了怔。 一边的杜谷秋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个美若天仙的姐姐,是她的亲表姐,而且就在京城住着。可母亲却多年不曾去探望过,甚至都不知晓她的下落。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问:“表姐,你为什么会信?” 晏安宁看了一眼神色天真烂漫的表妹,心里微微有些动容。 前世她见到杜谷秋时,她并不是这幅开心散漫的模样。相反,她所遇非人,日日都要提着心思同丈夫屋里的小妾通房较量,眸光里早被磨得失去了神采,却是应了那句先甜后苦的老话了。 但此刻的杜谷秋,容长脸,柳叶眉,一笑时露出两边的酒窝,有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俏皮又灵动,看得人心情愉悦。 她瞧着就不由勾了勾唇,轻声道:“姨母是从我父亲的续弦成氏那里听来的消息吧,那便不足为奇。” 杜夫人心头也是微微一顿。 那时成氏才刚嫁进去没多久,她还以为,她对晏家的掌控不至于面面俱到,也使了好些银子打听消息,却原来,看得还不如一个孩子分明。 那成氏,到底对这小丫头做过什么? 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温温柔柔地问了起来。 晏安宁纤长的手指抚了抚腰间香囊的穗线,神情平静地简要说了当时的清醒:“……听三姨母说,她带我走的时候我发了高热,养了许久才好。” 神情温和娴静的杜夫人顿时勃然大怒,手拍在炕桌上怒气冲冲地咒骂:“这贱妇,好大的胆子!” 骂归骂,眼明心亮如杜夫人,顺时也明白了成氏的用意。 她到晏家吊唁时已经太晚,并没有听说成氏虐待继女的传闻,只知道她是当了姓晏的几年外室,趁主母去世勾着主君扶正的狐媚子,心头只有不屑与对姓晏的的恨意,只是当时小外甥女已经不在晏家,她也没了同他们缠斗的心思,只想尽快将三妹和外甥女找到,上门去瞧一瞧。却没想到,那个卑贱的女人竟还敢虐待安宁。 若她知道,定然不会让那贱妇那般得意,还当了晏家这么些年的主母! 三妹虽然嫁的是顾侯爷,却到底只是个妾室,能将幼小的安宁带走已经算是僭越事,若还想插手前姐夫续弦的事,无异于天方夜谭。可她不同,那时杜浔做官已经有了名堂,在江陵一带亦有不少旧识,她若是使些手段,便能让成氏主母的位置坐不安稳。 成氏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拿些莫须有的下落来诓骗她。 杜夫人深感自己被欺骗了多年,当下恨得咬牙切齿,对着晏安宁道:“放心,我手里有那贱妇的把柄,等何时有空去江陵一趟,定让她做不成高高在上的晏家太太!” 闻言,晏安宁倒是微微挑眉,颇有些意外杜夫人的话。 成氏了不得的把柄……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姨母不必为此事上火,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却到底只是笑笑,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杜夫人情绪平复下来,看着晏安宁,目光里全是柔和与怜悯,轻声道:“这一回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能让姨母帮忙的?” “也不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