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调回京城了,不必常年待在军中,也有了余力照应妹妹。 “好。”顾燕飞含笑颔首。 分家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 她上辈子的心魔有一大部分来自顾家,来自顾云嫆,她当然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师尊说过,修士最大的敌人不是天地,不是旁人,而是自己,修行路上,修士这一生就在与自己作战,定力稍一薄弱,道心退转,就会被心魔占据上风。 逃避、压制、遗忘,又或者采取激进的杀戮,都对心魔没有任何帮助。 她要做的是,在狂风暴雨中逆水行舟,乘风破浪,稳住掌舵的心。 说话间,兄妹俩来到了外仪门处。 卷碧与顾渊的小厮梧桐已经备好了马匹,赤马鸿羽与顾渊的那匹黑马似乎知道可以出门了,全都跃跃欲试。 兄妹俩开开心心地出门,开开心心地去了风云酒楼用膳,又开开心心地溜达了半圈才回府。 然而,刚到侯府外,就见小厮梧桐在寒风中缩着身子,焦虑不安地等在了角门外。 “大少爷!”梧桐见兄妹俩终于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焦急地对顾渊说道,“侯爷他上了折子,弹劾大少爷您……” 顾渊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攥着缰绳,深黑的凤眸一点一点的变得幽邃晦沉,他胯下的黑马口鼻喷着白气,嘶鸣地踱着马蹄。 夕阳落下了最后一抹微光,天空晦暗如深海。 顾简确实往宫里递了折子,这道折子当天就送到了皇帝御前,也到了楚翊的手上。 东暖阁内点起一盏盏灯笼,烛光柔柔地洒下,明晃晃的一片,亮如白昼。 “初一,你怎么看?” 身着一袭明黄绣有金盘龙纹样的直裰的皇帝抬头看了看坐在茶几另一边的白衣青年,又转头去看旁边的红泥小炉,小炉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壶中发出轻微的烧水声。 待水开,皇帝就动作熟练地开始烫杯、洗茶、冲泡、封壶、分杯……一整套泡茶的动作流畅优雅。 黄铜鸟架上的五彩鹦鹉“啾啾”叫着,气氛温馨闲逸。 楚翊端坐于一把紫檀木太师椅上,右手捏着折子,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折子的正文字迹秀气工整,到了落款处字迹变为扭曲,显然正文与落款是两人所书。 落款旁,盖着代表定远侯的大红印章,殷红如血。 这道折子是由顾太夫人代笔,以顾简的口吻陈述,开篇慷慨激昂地先表了一番对大景朝和皇帝的忠心,接着才算进入了正题,表明顾渊是罪臣顾策之后,顾策当年降敌陷国家于为难,先帝恩泽没有追究顾策之罪,但顾家不敢忘,顾策之子虽有几分孔武之力,但有勇无谋,又顽劣不堪,难当神机营千户的重任云云。 折子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通,大部分都是些虚伪的废话,归纳成一句话,就是说他们母子觉得顾渊德不配位,升迁太快,想代他婉拒。 “顾渊?”楚翊淡淡的目光落在折子上的“顾渊”二字上,似是若有所思。 楚翊并不认得顾渊。 但从这道折子上看得出来,顾渊是先定远侯顾策之子。 而顾燕飞是顾策之女,也就是说,他们是亲兄妹。 “顾渊!”鹦鹉语调明快地学嘴,声音响亮得空气似乎都震了一下。 楚翊看着那只在鸟架上扑扇着翅膀的胖鹦鹉笑了,狭长的眸子在烛光中流光四溢,笑容愉悦柔和,而又意味深长。 这时,皇帝也沏好了茶,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内。 难得看到儿子露出这般表情,皇帝挑了下染霜的眉毛,一边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