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团墨。半晌,她转动眼珠,看向门口,说:“小猫。” 苏鹤亭进去,在她身边坐下。雨敲打着窗户,他们陷入一种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佳丽低声说:“我幻想过无数次重逢。” 她抬起手,想抽一口烟,可是手抖得很厉害。 苏鹤亭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只能说对不起,即便他心里知道,对不起也并不能让佳丽好受一些。 佳丽垂下头,颊边的发也跟着垂下来。她看着烟,说:“……我以为我见到她,会大哭,会尖叫,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无法……我……” 她神色颓唐,声音渐沉。 “我无法相信。” 这让她难以启齿,也让她流出眼泪。 “我们分别的每个日夜,我都在祈祷重逢,但祈祷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我总说我爱她,好像她不爱我一样,可在这个世界上,无条件选择我,并永远寻找着我的是她啊。做个妈不是我的本愿,我为此后悔过无数次……无数次,她都依然爱着我。 “我第一次做母亲,总在犯错。我不会做饭,不会打扫,也不会柔声细语地同她讲话,我与那些完美的母亲毫不相干,甚至还满口脏话。可不管我对她如何大吼大叫,她都会来抱抱我。 “我们相依为命,还骨肉相连。在有了她以后,我常常想,这个世界真的有如此纯粹的爱吗?即便我这样……不得体,不漂亮,不美好,她也始终愿意跟着我,拥抱我,爱着我。” 佳丽转过头,对苏鹤亭勉强挤出笑,可那笑比哭还要令人难过。她说:“我一生可以做无数次选择,唯独和她的相遇是被选择。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我们骨肉相连。” 她泪如雨下。 “我们分开后,我痛不欲生。在痛苦时,我曾偷偷期望过新的开始,多无耻,啊,我竟然……我竟然想过放弃寻找她。课本上把母亲形容得那么伟大,可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是个自私怕痛的凡人,我是……我是她妈妈。” 烟掉在地上,佳丽泣不成声。她用手掩住脸,擦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小女孩。卫知新曾经踩断她的手指,她也哭了,可那哭仅仅是身体对疼痛的反应,并不是她对暴力的妥协。她既能像钢铁一样坚硬,也能像水一样柔软。 雨流满窗户,苏鹤亭在雨声里,静静地捡起那支烟。夜深时,隐士来找佳丽,她下了楼,走进地下室,和阿襄告别。 苏鹤亭沉默着,把背部压下来。他捏着那支烟,觉得心脏难受。人和人无法感同身受,但有时候,光是感同那么一点,就足够悲伤了。 谢枕书走进房间,坐在佳丽的位置上。他还拿着那支蔷薇,白衬衫上带着血污。他们都没有讲话,直到天亮起来。 黑市的雨没有停,几天后,在阿襄的葬礼上,谢枕书把那支蔷薇放到了墓碑前。 长官说:“再见。” 他起身退后,和苏鹤亭并肩站在雨里。 苏鹤亭说:“我把信给了佳丽,但是她没有看。” 谢枕书道:“她知道阿襄爱她。” 今天没有人打伞,天也灰扑扑的。两个人穿着同样的黑西装,看脏话组织的成员挨个上前。 苏鹤亭突然问:“你想过放弃吗?” 谢枕书看着前方,知道他在问什么。 苏鹤亭说:“我们以为爱上一个人的瞬间就是永远,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