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门第差距大,但荀家在聘礼下并没有短过一分,原本荀引鹤那份聘礼就是按迎娶世家女的规格上早准备好的,荀引鹤又往里面添了许多,因此下聘当天,抬礼的队伍竟然绵延了十里地都未绝,引得上京人纷纷出来看,跟庙会一样热闹。 当天晚上,戏班子就应势出了新戏,从天赐姻缘唱到山房一见钟情,最后是帝王赐婚,把这桩婚事唱得极其圆满,让许多心向往美好的百姓听得津津有味。 周昭昭还撺掇江寄月去听过一回,江寄月坐在台下越听越不自在,顺着人群出来时听到那些溢美之词,她更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荀引鹤来寻她,江寄月提起这件事问他:“这戏班子唱的戏,你不管管吗?” 荀引鹤问道:“管什么?” 江寄月道:“可是你不会觉得很有压力嘛?如果有一日,我们走到了和离的那一步,你会承受许多非议的。” 众人有多喜欢造神,就有多热衷于毁神,荀引鹤把这桩婚事处理得越如梦似幻,那么他往后但凡行错一步,都会遭遇反噬,而那些所谓的错误,可能放在别人身上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譬如为了子嗣纳妾什么。 荀引鹤道:“还记得在山房时我与你说过的吗?我并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自然也不介意任何的流言蜚语。” “我自是记得的,可你并没有那样的自由,不是吗?”江寄月道,“你不在乎流言蜚语,可你把事事都安排得妥帖,如果没有你用心维护,你在世人面前不该是这样的形象,你为了荀家,并没有不在乎舆论的自由,对不对?” 荀引鹤哑然,他起初说那些是为了让江寄月减轻心里负担,不要总想着没办法报答他,可是,或许真的是言行不一致太多了吧,他依然被她看得那样穿。 江寄月道:“你做了那么多,是又给自己戴上了枷锁,备了那么多锁链,不累吗?” 荀引鹤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感觉,他摸了摸江寄月的头,道:“傻姑娘。”过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色道,“你还是第一个问我累不累的人。” 荀引鹤厌烦这样虚伪的压抑本性的生活,常常不可控地希望有个人能揭穿他的面具,好让他能彻底释放,可是要说累,其实是没有的,因为压抑久了,面具融入了脸庞中,也就感觉不出来面具了。 而且他不是不感谢这样的虚伪,若是依着他的本性,他在要了江寄月的第二天后,就会把她囚禁起来,纤细的脚腕上捆住锁链,把她锁在床上,那个宅院会成为他沉沦发泄的欲窟。 江寄月不情愿也没关系,一直做到她怀孕就行了,肚子圆滚滚的有了他的崽子的小孕妇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就算真的跑出去了,所有人都会很快知道她与他有一腿,那样不清不白的关系,每个人都会指着她骂荡/妇,她除了他身边,根本无处可去。 至于沈知涯和沈母,第一天就该死了,他会用一把火制造一场意外,吞噬人性命的大火会从柿子巷巷口烧到巷尾,而他将在马车上一边兴奋地压着江寄月,一边让她一起欣赏眼前的惨景。 这才是真正的荀引鹤,需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的,恶鬼一样的荀引鹤。 幸好那些枷锁捆住了他,在他的脸上锁出了假面,否则依着江寄月的性子,恐怕真的会在某个他吻向她的时刻,毫不留情地把尖刀刺进他的心脏里。 那是荀引鹤幻想过很多次的场景,有时也会成为噩梦,一夜夜地餍住他,只有身侧江寄月清浅的呼吸声才能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因此现在的荀引鹤反而更需要一边感谢虚伪的假面,一边又要小心翼翼地维护住它,不要让它脱落,吓到江寄月。 而且多可笑啊,江寄月时到如今还没能真正地意识到他的危险。 别的先不提,单是他与她这桩事就做得隐秘,欺瞒了普罗大众多久,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要她了,以他的手腕不是不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她,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迎娶他人,到那时,普罗大众必然会继续赞他情深。 她还在替他考虑,?害怕他身上的枷锁太重太累。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傻姑娘,江左杨真的是把她养得太好了,所有人的心都藏污纳垢,蝇营狗苟,只有她遭受了那么多,还能干净如琉璃。 这样稀世难见的宝物,他一定要好好握在掌心里呵护着,不让其余人觊觎。 江寄月还一无所知地问他:“怎么会,父母总是关心你的。” 荀引鹤摇摇头,道:“你当我无缘无故会长成这样吗?若没有他们,我可能还能自由些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