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引鹤一直坐到巷子里最后一声响动都没有了,才道:“回府罢。” * 江寄月回家时,正撞见沈母从她的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床棉被。 江寄月慌了下:“娘,你在做什么?” 沈母道:“哪有夫妻同一屋檐下还要分床睡的道理,今后都不许了。” 江寄月道:“知涯应酬时吃酒吃多了,他怕睡时碍着我,这才分床的,等过两日酒局少了,自然就不分了。” 她上手想把棉被抱回去,但沈母躲开了,到底是长辈,江寄月不好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棉被被沈母抱入了别屋。 沈母道:“都成了亲,做了夫妻,还怕碍着这个碍着那个的,又不是客人这般客气做什么!知涯要有话,我同他讲,真的是,不知道我还盼着抱孙子吗?这种事,光女人想可不够,男人也得出力啊。” 江寄月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自从江左杨去世后,她总是无措着不知该怎么办。 沈母说江左杨是沈家的恩人,她又何尝不是江寄月的? 香积山出事后,众人随群鸟散尽,唯恐跑慢点就受牵连,是沈母陪着她入殓了江左杨的尸身,陪她守夜,陪她扶灵。在她孤苦伶仃、无处可去的时候,又收留了她。 其实如果沈母只是收她为干女儿,江寄月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可偏偏,江左杨的恩情让沈母觉得,仅仅是收个干女儿情太轻,对不住江左杨,于是非要逼沈知涯娶她。 而这种用儿子前程还恩情的做法,又在深深地凌迟着江寄月的良心,让她的愧疚日复一日加深,也让她觉得无论是沈母还是沈知涯,她注定对不住,无论怎样都会辜负一个,可不管辜负了哪一个,都只会让她的歉意更浓。 所以,她想了两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无措着。 沈知涯回来时,江寄月已经熄灯睡下了,但她并没有睡着,侧着头可以听到沈知涯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廊檐下,然后被沈母叫进了屋子,她闭上眼,认命般叹气。 她并不愿听,可她依然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连风吹野草的声音她都听进去了,却仍旧听不到隔壁屋子的交谈声。 无论如何,沈母的声音没有大起来就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今晚沈知涯是怎么安抚住沈母的,毕竟她看起来,是非要江寄月生个孩子不可了。 江寄月僵直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涯推开房门进来,他手里托着一盏油灯,卧室又小,所以很快看清那唯一的一床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侧,江寄月翻出了几件裙衫盖在身上,躺在最里面。 沈知涯想到晚间一触即过的冰凉,蹙了蹙眉头:“盖上被子,明日着凉,娘又要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江寄月的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快要去吏部领差了吗?身子骨要紧,总不好才走马上任就请假罢。” 江寄月不提还好,一提沈知涯就不舒服,有些是迁怒,有些是对不公的不满,有些是对前程的茫然惧怕,这些说不清的情绪团在一起成了更凌乱的线团,堵得他心口发闷,浑身难受。 沈知涯冷笑:“差事轮不得到我都不定,你倒也不必想得如此遥远。” 江寄月便不说话了,屋里闷,这沉默更是闷,像是暴雨之前铅灰色沉沉的乌云,看似安静地飘着,但里面已经蓄积了足够的雨水和电闪雷鸣,只等云团承受不住时,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大闹一场。 江寄月就感觉屋里有这样一团乌云,而且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她没有说话,她向来知道沈知涯的选择,所以也不必说话。 但沈知涯又重新忍了下来,他的忍耐也超过寻常人,以致于直到现在,明明一个院落住着,沈母都没有察觉他的心思。 他把油灯放在桌上,生硬地问道:“你认识荀引鹤吗?” “谁?”他忽然转移开问题,提起旁的人,江寄月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沈知涯道:“当朝丞相荀引鹤。”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