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没有半分年轻人有的狂傲与毛躁,谦虚的态度满是真诚,看得楚木槿心中一抽,她所做的安排只有在对方的狂傲无礼之下才会显得合情合理,眼下楼灵溯的恭谦与自责,让她所说的话都赤裸裸地显出了阴谋的味道。 陈丹心中赞许地看着楼灵溯,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楚大人,难得楼翰林悬崖勒马,还请你再指点一二了。” 戏台已然搭了起来,楚木槿被楼灵溯和陈丹联手拱了上去,楚木槿不将这出戏唱完这二人绝不善罢甘休,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东景眼下最棘手的,便是松河一事,松河每每决堤,都让沿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要入冬了,赈灾的银子才筹出来。楼翰林既写下‘开万世太平’何不想办法治治这松河?” 朱慧只觉得头皮一紧,心里恨不得把楚木槿的嘴给缝起来,万一女皇误会这是自己给的主意,恐怕连自己也要倒霉。 “楚大人提点后辈的法子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陈丹冷哼一声。 原本看热闹的官员也终于咂摸出了一点思路,今日这出,恐怕是施云锦打头阵,楚木槿殿后,一起出手诊治楼灵溯来了。 只是楚木槿话未免说得太过急躁,急躁得将“为难”二字明白直接地写在了脸上。 楚木槿从没想藏自己的心思,只是这话没了预设中楼灵溯的针锋相对作铺垫,说出来就少了几分迫不得已,也无法让楼灵溯陷入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境地,她大可说自己不能胜任一推了之,实在是太让人窝火了。 整个玉梧殿,谁都不认为楼灵溯会接招,这工部的事情,历来不好上手,其中关窍众多非三五年不得其门而入,更不要说工部主事历来要动用大量银钱,此中关节盘根错杂,即使工事做得漂亮,因着账目问题惹一身骚的也不是没有。 更不要说松河治理,两百多年了,松河的问题都全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这么一个事情兜头就要丢给楼灵溯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楚木槿这个心思未免也太令人不齿了。 楚木槿心思险恶,楼灵溯只消推脱,大殿之上任谁都不会为难她,甚至陈丹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只等着楼灵溯开口。 “好,我去。” 殿中又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楼灵溯对着女皇行大礼道:“陛下,微臣愿意前去松河。” 楼灵溯长了一张精致的脸,眉如远山眸若星灿,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谁看她都有此人不应在凡间的不真实感,她文章才情脱俗,一曲《水调歌头》今年中秋节都处处可闻,连宫里的乐师也会唱来助兴。这样的人,你想着她娇气,想着她恣意,想着她恃才傲物,想着她填词作曲,饮酒作诗,可唯独没人想过她会说,微臣愿意前去治理松河。 松河啊,水和着泥,岸边无处下脚,一步一个泥坑,雨水一多就大水决堤饿殍四野,怎么会是这种人去的地方,怎么能是这样的人能去的地方? “松河可不是小事,也并非朝夕之间可以解决,今日不过楚木槿糊涂,楼灵溯你莫要跟着胡闹。” “陛下,微臣近日整理工部历年资料,宋河下游有个叫脖子湾的地方,此地有一桥,世祖三年修过,世祖十五年又修,恒帝七年修,恒帝十七年修,约莫十年就要修一次,陛下登基后,这桥也修过三次了。微臣查了舆图,这桥是这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不修,此地百姓就活不下去。可松河大水,三五年一大发,年年小涨一次,桥就用不久。这修桥的银子,修桥的人命,约莫十年就要丢一次在水里。” “楚大人问得好,臣写开万世太平,是要如何开万世太平?臣看历年文书,户部要迁丁,工部要修桥,国库要拨银子,处处都因着松河水患。陛下,就让臣去吧,看看能不能为松河百姓开个太平日子。” 女皇看着楼灵溯,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玉梧殿中无人说话,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楚木槿也在看着楼灵溯,楼灵溯应了,她本该觉得高兴的,可心底却有一股不安隐隐冒出来。不该啊,她让自己镇定,这治水一事,历代圣贤都不得其法,楼灵溯又凭什么? “你从未做过任何工事,今日说要去松河,这如何让人信服?” “臣不敢托大,只是这阵子看图纸,看舆图心里有些想法,可到底怎么做还是要去松河看了实地才能确定。” 女皇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可下面的半大孩子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愤慨冲动,面色平静的就真的只是想履行自己所写下的“开万世太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