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声终于忍不住了。 她霍然站起。 “柳执在哪里?” 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与齐朔相似的森然冷意。 顾氏不可置信。 她急忙拉住韶声,惶恐地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你……如何能直呼你父亲的名讳,这是不敬……是大逆!” 韶声甩开母亲,不与她纠缠:“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她叫来吹羽与观云,命他们将管家捉来。 柳园之中家丁虽多,但多是何泽生安排的。 如今见着吹羽带着一众护卫,皆披甲佩刀,形容整肃,似全是营里来的军爷。 军爷行事,他们哪里敢拦。 竟使韶声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便找到了管家。 韶声拔出吹羽腰间长刀,架在管家脖子上。 厉声道:“带我去找柳执。” 管家战战兢兢,举起双手:“二……二小姐,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韶声手中的刀刃更近几分,微微刺破了管家的皮肤:“少废话,带路。” “是、是是!二小姐饶命!”管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路闯进柳园深处。 柳大爷正用帕子蒙着眼睛,与几名侍女在梅林里游戏。 梅花开得红艳亮烈,郁郁芬芬;侍女年轻貌美,豆蔻之年,正如那梅枝上将放未放的花苞。 柳二爷立于一旁,面前铺着画纸,正将这场名士消寒的雅戏,惟妙惟肖地摹记下来。 韶声却从来不是个雅人,自然不会不舍得破坏这一雅景。 她吩咐吹羽:“把他们两个给我打一顿!” 吹羽受过元宝的吩咐,韶声要做什么,但凡无涉军中事,皆需服从。 此时,当然也听命于韶声,不会顾及柳家二位先生的感受。 “是。”吹羽向韶声抱拳一揖,抬手就让身后护卫齐上,将人摁倒在地。 柳二爷惊呼:“二姑娘,这、这是何意?” 柳大爷眼睛看不见,骤然被压倒在地,下意识的反应是呼救:“救、救……。” 柳二爷的话,让他将未出口的救命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吹羽走上前,为他解开了蒙眼的帕子,让他看清楚如今的状况。 没了眼前的遮挡,对着韶声,柳大爷却大不如柳二爷一般客气,痛骂道:“柳韶声,又是你这个逆女!身为我清流家的女儿,不守贞洁,行婉转攀附,媚上惑主之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竟还敢不敬亲父,恣睢叛逆,该杀!” 还敢骂自己不该在齐朔这里讨生活? 韶声气得听不下去,一把抓起柳二爷搁在画前的碧玉镇纸,狠狠地向父亲嘴巴上掷去:“闭嘴!” 柳大爷眼见着要砸过来,在护卫铁钳般的大手下,奋力挣扎。可惜,嘴巴躲过去了,镇纸却实实在在地砸中了他的额头。 登时血流如注。 “啊啊——!”柳大爷大叫起来,身子在地上不断地跳动,伸手想要护头。 韶声:“你不过一点小伤口,就叫得要死要活,我在云仙庵经受的那些,又算什么?给我打!” 护卫们领命。 至此时,两位柳先生,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只知道蜷起身子护住脸,哆哆嗦嗦地求饶:“好汉饶命,饶命……” 没有韶声的吩咐,护卫们不为所动。 仍然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二姑娘,你是不是不忿韶言……觉得我们不该把她嫁给元将军?听叔父一句劝……人各有命,强求未必能遂愿。元将军……如今惜我之才,请我出山……回报知遇之恩,我的女儿自然更加合适……好女子,应当不愤不妒……”柳二爷终于忍不住出声,断断续续地,还想要教诲韶声。 “我打你们,与柳韶言何干?现在就亲热地叫起元将军了?就背叛旧主了?说好女不侍二夫的是你们,那你们呢?就可以侍二主了?难道你们是娼妓,脱了裤子谁都能上?娼妓是为了活下去,你们是为了什么?”韶声越说越激动,言语之间,不免粗俗。 “二叔,你甚至没见过元应时,不知他形貌几何,高矮胖瘦,就承他的知遇之恩?尉陵还没破呢!故京危时,你们最先跑,澄阳尚在,你们也弃城而走!” “大逆不道……柳韶声,你竟是……南朝余孽,现在还……不忘旧主……”柳大爷觉得自己要死了,对着吹羽,气若游丝地说,“军爷,你们……就这么听一个南朝余孽的话?还……不帮将军清理门户?” 韶声被父亲这有心的挑拨一激,走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他心口:“不过是一顿打,你们就受不住?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