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恢復意识时源立不是先看到,而是先闻到。 身子飘飘的使不上力,鼻子里还有泥土味,隐约闻得到荷花清香,可身子才一动,消毒水的味道就淹没它们,和另一个淡却艳的花香一起把他拉离回忆。 偏头看看週遭,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却不是太担心。 天蓝色天花板绘着线条细緻的云朵,墙壁掛满照片及画作,内容从风景、建筑、到动物都有,寝具佈满大大小小的蜡笔圆圈,柜子上放着底色鲜艳的金边花瓶,和牡丹一起突兀的抢走房里所有风采。 有点口渴,他掀开被单想找水喝,却觉得全身迟钝,猛然一阵晕眩,手抓了空跌回床铺。 「噢……嗯?咳!咳?」 声音!我的声音! 「啊……啊?」 挪动身体让房里產生了阵沙沙声,他又试了几个字,顶多发一点啊呀呃唔,再多说倒让他怀疑是听力有问题。心脏在胸口砰砰跳,让耳膜也碰碰的响。 捂住耳朵,脉搏声变得闷闷的,喉咙传出的轻微哮喘声在脑中闹,紧握胸口衣服,手下是陌生的触感,低头一看,粗布衣早已被换成轻薄的棉质。 「呀……。」 愈来愈恐慌的他想爬下床,滚了半天却连身都翻不过,脚踢倒了点滴架,点滴架砸上牡丹,粉色花瓣落了一地。 好不容易抓到床柱,半瘫的他才勉强侧躺,气都还没大喘几下门就开了,大队僕人涌入,有的倒水有的清扫地板,源立一下不知该看哪里,只见一个人直直走来,还伸手要碰自已,连忙翻身要闪躲。 「喔喔,慢点。」 那人双手放上他双肩,把他压回正躺,顺手盖上被子,他一身简单的白衣,颈上有道很粗的疤。 那人的手很大,感觉能单手抓起人的头,被他一碰源立像被车灯照到的山羊,吓得僵直,咬住嘴脣眼泪就掉了下来。 白衣男人在床边椅子坐下,手还握着他的腕部。 「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还记得我吗?我是照顾你的医生。」 源立紧皱着眉头,绿眼中的黑色瞳孔无声放大,医生连忙放手,只用温柔的声音哄着。 「哪里不舒服?」 也许是医生的身份让源立没那么害怕,脸上的恐惧被淡陌盖住,他把刚被抓住的手放到被子下,另一手指指喉咙,戒心感觉还是很强。 「没事了。」 好久没有看到那么年轻的族人,医生的父爱有点氾滥,心里总想着要安慰他,但一想到刚碰他后他的表情,就又把手放回口袋,看源立的样子也不该多做什么检查,就先口头问下。 「不能说话吗?没关係,只是副作用,一下就能恢復了。」 「啊,啊,啊。」 源立好像没在听,只是坐起身手放在喉咙上啊几声,重覆做着发音练习。 「还记得什么。」 『不!源立!』 尖叫声……杨玫……。他想起杨玫在尖叫,一直在尖叫。 「躺下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发觉问这对源立的情绪不太好,医生巧妙换了个话题,床上的源立没有动,只是下看着被单,呼吸却愈来愈粗,医生担心的看向他,手臂突然一痛。 「源立、林先生,你冷静一点。」 原本忙录的僕人全都呆在原地,像是没电的电动娃娃,而医生已经趴倒在地上,源立的膝盖顶住他背,左手拉高他的左手,眼睛散焦直看前方。 @ 大宅长长的走廊,一边是一排门,另一边则是一排窗,厚重布幔用金色流苏束成整束,风吹得玻璃窗匡啷啷,源立站在窗边,明亮日光照得他脸上一点阴影也没有,原就不太立体的五官更显扁平,他一手轻搭在窗框上,绿眼盯着被吹得乱甩的树梢,像是在等待休息小节过去的歌手,还在回味脑中没散去的旋律。 「源立,早安。」 医生抢先打了招呼,源立转过身,勉强点了下头微笑,只是一看到医生手上绑着的板子,脸上立刻换上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 「没事,我药用得不对也有责任,还有不舒服吗?」 源立摇了摇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说这句前,医生张望了下四周,长长的走廊上现在看来只有他们两人,但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不敢确定。 「可能先和仁和爸爸联络。」 源立垂下眼。说归说,这条路却是他最不可能走的,仁和向来行踪不定,要找到他不知得花多少时间,再说仁和也许也不想照顾他,自已早该独当一面了,再回去麻烦他,源立还寧愿露宿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