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在诓我。当时咱们都待在诏狱里,舅舅有多渴望东山再起,你我都长了眼能看见。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却告诉我要携全家隐退。那我先前勾引世子算什么?那我不就成了给你们铺路的垫脚石,白白浪费时间去做无用事了?” 她这般牙尖嘴利,叫岑氏在心里直呼不好对付。一面怨凝理给的这套说辞忒不靠谱,她自己说出来都不信,何况是凝珑。 “那怎么算是无用事?”岑氏试图劝服她,“你看,你凭自身本事被世子风光娶走,你不正靠这实现一大飞跃吗?你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不是假的吧,你有个深情强大的夫君不是假的吧。你勾引他,是啊,确实帮家里度过一劫,可你自己也受益不少,不是么。” 凝珑倔劲上来,心里又气又恼又委屈,渐渐把眼眶逼红,酝酿着一泡将落的眼泪。 凝珑把泪花一把抹去,扭过头,闷闷地说了声:“不是。” 岑氏以为她很了解凝珑,可在今下,她忽然有些猜不透凝珑的心思。 “珑丫头,我说的哪里不是?婚姻曾利了家里,但现在和将来,都只会利你。辞官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尊贵的世子妃夫人,我们只是选了另一种过日子的方式。你愿意来最好,不愿意来就还待在京里,有什么不好?” 凝珑没回话。 她哭,一是为凝家不肯对她说实话。她能看不出辞官这说辞是假的么,她是在气他们都不肯说实话,拿假大空的谎话骗她。相处数年,就算没亲近到难舍难分的地步,好歹也不算是仇家吧。她拿他们当好亲戚,他们倒把她当猴耍! 二是自傲心作祟。她要面子,要被人看得起。她的夫君和亲戚也要有面子,能被人看得起。 原先的富亲戚成了落地凤凰,自甘堕落,谁能受得了? 哭也是为自身利益着想。穷亲戚倒打一耙,需让她时刻支援。富亲戚锦上添花,能共同稳固地位。 岑氏没辙,干脆接着先前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要搬去的地方是章州,在闽南一带。你舅舅看着是风光的知州,其实权力在落在了刘通判手里。刘通判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一方地头蛇的权力何其大。你舅舅不愿再作周旋,干脆往京里递了道辞官状,顺便推举刘通判做知州,也算是给他一个人情,让他升官。” 凝珑又把身转过去,“章州?闽南一带湿热,你们当真能适应那里的气候?何况章州也不敌这片繁华,更像个流放地。” “有人去那里流放,就有人去那里享受。你舅舅跟章州知州与通判都是老相识,去那里自然有人照顾。远离京城,远离繁华一带,才能避人耳目啊。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被有心人狠狠参上一状。从前有陛下与世子出面保,往后可说不定了。这也是向陛下证明往后会一身清白,不再惹麻烦。只有这样才能安稳度过下半生,要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见岑氏语气坚定,势在必行,凝珑就不再劝。她回道:“可更偏南的地方巫教盛行,巫教派有多狠毒,舅母想必都知道。难道就不能再选个更安全点的地方?” 岑氏无奈地摇摇头,“你当你舅舅不想选个好地方啊?他先前在御史台办事,得罪太多人。如今倒台,谁都想趁机踩上一脚。这个州郡有仇家,那个也有,这样一地一地地排除下来,只有章州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巫教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到时辞了官,你舅舅于有心人而言已无任何价值。我们只想过好小日子,不掺和旁的事。” 至此便堵上了凝珑反对的嘴,也堵住了她心里的疑惑。 凝珑只得任由他们一家去做作。 这晚她饮了婢子递来的热汤水,须臾困意就显露出来,叫她躺在床榻里一番好睡。 * 南屋。 凝理扯下斗篷,拍落肩头的雪沫,朝屋里两位说道:“她已服下安眠汤,今晚不会再醒来。” 凝检正翻着章州堪舆图,说那就好。 岑氏说道:“玥丫头也已歇下,不会闯进屋来闹事。” 凝玥自从知道凝理就是巫教派教首,而她爹娘跟着这教首作恶多端后,精气神一去不回来。她想把实情跟陛下说说,好能及时把家人拉回正道。可始终没有勇气,又怕她万一说了,家里人都得被砍头。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