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的除夕宴一如往日丰盛。 觥筹交错间,王氏笑吟吟地对县主说:“妾身祝侯爷和嫂嫂来年为府里诞下一位小世子。” 这话说得妥帖又吉祥,众人皆乐开了怀。就连一向严肃的老夫人都眉开眼笑。 嘉明县主勉强笑了笑,飞快瞥了眼一旁置若罔闻的萧景。她真是有口难言。自她同萧景大婚以来,至今未能同房。大婚夜,萧景不顾她的颜面让她独守空房的事早就在府中传来。后来她趁着回门找父亲哭诉,又找了老夫人诉苦,在双重施压下,萧景方才来了她房中。但他兀自在地上打了地铺便睡,将她的满脑绮念灭了个彻彻底底。她如今尚是完璧之身,要到哪里去讨个孩子呢? 况且,如今除非是众人一同用膳,萧景入口的每样食物都要经过百般检验,似乎是生怕她再次投药。 家宴结束,萧景便回了书房。他实在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祖母一同守岁。他小心地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卷轴,是他藏起来的白思芷的画像。 等她去了,萧景才发现他竟然连她的一张画像都没有。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在纸张上描摹了千百次,也仅有这一张有几分相似。 若是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大概正同她站在回廊上看满天烟花。每次她看到府里那几位庶弟庶妹兴高采烈地燃着烟花的样子,眼睛都亮晶晶的,似乎跃跃欲试。而他一向视而不见。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是嘉明县主的声音:“夫君,是我。” 萧景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县主来做什么?” “妾身见夫君晚上没吃多少,特意为你熬了些乌鸡人参汤。” “不必了,县主亲手所做,萧某无福消受。” 门外的声音停了一瞬,而后带了些哽咽:“夫君,你我夫妻一定要这样吗?你开开门。” 萧景不耐烦她的吵闹,只想同她早些说清楚。他起身打开房门看向县主:“县主还有何事要说?大婚那夜,萧某已经同县主说得清清楚楚。若县主有什么不满,和离便是。” 嘉明县主的满腔闺怨都被“和离”二字消了个干净。她哑口无言地看向萧景,她曾经迷恋的那张君子如玉的脸上没有半分怜悯之色,只剩下了厌恶。 —————— 雪点翠云裘,送君黄鹤楼。 上元节那日,白思芷他们正巧到了黄鹤楼。意料之中地,叶阙拉着她登上了这座名扬四海的高楼。他们登顶黄鹤远眺,极目楚天,高楼林立,车如洪流。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不愧为天下绝景。 叶阙拉着白思芷走在街头,这里的上元节同京城并无不同。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自那日除夕之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叶阙倒是十分坦然,言语间同之前并未有任何差距。就是偶尔会趁他的小兔子不注意时偷个香,看着她羞涩又恼火的样子,内心就十分满足。 虽然小兔子习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但也慢慢向他敞开心扉。思及此,叶阙微微翘起嘴角。 “阿芷想要那盏花灯吗?”他早就敏锐地发现小兔子偷偷向那个方向撇了叁眼。花灯摊位上摆着个莲座玉兔灯,倒是和她很衬。 白思芷有些吃惊,她本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被他发觉了。她忆起上次上元节的经历。叶阙一个苗人,大概是不擅长这些灯谜的。她不想让他尴尬,便违心地摇了摇头:“不用了,阿阙。我只是随便看看。” 叶阙挑了挑眉,没有戳穿她的口是心非。他领着她来到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吩咐水芝他们好好守卫着,寻了个借口走向如昼花市。 叶阙走了没几步,便觉得被人跟上了。他用余光撇了一下,来人似乎不少。真是不自量力,叶阙挑了挑眉,加紧走了几步混入人群。他不由庆幸,还好将所有的属下都塞给了阿芷,若那些人寻上她,恐怕也是非死既残。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那些人似乎唯恐伤及无辜,只是他在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叶阙对他们也不做理会,悠哉地踱到卖花灯的摊子前,猜起了灯谜。 果然还是有些难度。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分明自上次与阿芷同游上元节后,他也曾苦读诗书。一度吓得叶太尉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要在京中久居。 若是那个萧大人在此,恐怕早就出口成章、夺得魁首了吧?想到萧景,叶阙不由心下冷笑,可惜他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大概是心里攒着同萧景较劲的气,叶阙愣是绞尽脑汁夺得了这玉兔灯。他看着手中憨态可掬得白兔,总觉得同阿芷有几分相像。小兔子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叶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