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里点了数盏花灯,晕黄的灯光在水汽中荡漾开来,满眼沌沌的光。 一步之隔。 房间外是冷寂的夜色和刚下过一场暴雨后未散的凉意,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和隐晦的血色。 房间内是温暖的灯光和因为沐浴而晕开的清透香雾,是融融的水声和从白雾中隐隐透出的冰肌玉骨。 稻妻并不像是璃月那般流行屏风,是以房间内并没有遮挡,神里绫人蓝瞳微诧,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那道在水汽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显然并不是那位名为“散兵”,来到稻妻之后很少显现于人前的男性执行官。 那是一个女孩子。 透过水雾中隐隐能窥见对方精致的面容,看年纪尚且稚嫩,但是神情中却透着说不出的不符合年纪的从容和冷淡,对方抬眸瞧望过来,似乎并不为他的闯入而感觉到冒犯或者意外。 神里绫人的呼吸微微一滞。 不是因为他撞见对方正在沐浴,看到薄薄的水雾下那如锦绸般白皙而光滑的皮肤——那对神里家的家主而言太不值得一提。 是因为对方冷淡地望来时,空气中隐隐凝结的气流。 空气里的温度好像降低了些许,和缓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滞涩。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少女应该是一个冰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神里绫人暗想道。 暗暗的水声响起,那姑娘从水面下坐起些许,露出一片纯白的肌肤,偏生又被雾气掩盖。 漆黑的发丝在水面上散开,露在水面上的墨发泛着湿漉漉的水汽。 那张脸异常精致美丽,但在满屋热气的蒸腾下仍旧如冰雪般苍白,不带半分久浴后的红晕,只有一点唇珠血色般殷红,在那张素净的脸上点上惊心动魄般的一笔。 饶是神里绫人对此一向不太在意,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但是,对于神里绫人来说,他只会因此而提起更多的警惕。 神里绫人看着对方抬起一只手臂搭在浴桶边沿,像是玉石般清透的手指探出,轻轻一点。 “出去,把门关上。”她说。 那声音却不像对方的面容看上去一样稚嫩,咬词嚼句中都带着一种特殊的风韵,带着玉石交响一般的净澈,就连对方说话时的态度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 神里绫人环视整间房屋,目光不动声色地停在床边半阖着的床幔上。 他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但却伸出手,将门合上了。 门外正打算进入,突然被木门拍到脸上的九条裟罗:? “天领奉行查案,是以不得不打扰贵国使团,只能麻烦您配合一下。”神里绫人声音温柔,像是在解释。 但是下一秒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温和未变,眼瞳中却带上了数分暗色。 “你们的执行官不在这里——他去了哪里?” 青年声音温润,这般压低了嗓子说话,更是柔和地仿佛上弦的弦月,隐隐含着几分琴弦勾连的喑哑。 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闻音抬手勾到一边衣架上的长衫,将透白的衣衫披在素色的脊背上,然后她身形一晃,眼看就要从浴桶中站出来。 神里绫人没有闭眼,甚至没有避让,目光依旧冷静地望来,不放过闻音的每一个动作,像是已经将她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他看着那白衫落在微湿的肩头,骤然被水雾浸透,黏在单薄的脊背上,像是少女轻盈的身上忽地停了一只白蝶,振翅欲飞;看对方抬手挽起半湿的长发,水珠顺着手背滑落,折射一点细碎的金光,从白皙的肌肤上骤然滑落;看那张透着冷和湛然的眼睛倏地抬起,看不到底的黑眸中隐隐透着他自己的身影和房间内暗暗的烛火,影影绰绰的光和影勾连,那一双眼瞳中像是含着星光。 神里绫人直觉今夜发生的一切和愚人众脱不开关联,因而眼睛中慢慢染上了自己都不知晓的期待。 会发生什么——会与眼前人有关吗,还是与那位尚没见到面的执行官有关? 一双素白的手却突然从少女背后探出,搭在她覆着薄衫的肩头,将她重新压回水中。 哗啦一声。 水波荡漾,连同荡起的白雾都在昏黄的灯光中轻晃。 神里绫人面色轻微地一沉,骤然上前数步,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长刀。 但是突然出现在房间内,那个一身白衣,有着一头深紫色短发的少年,脸色可比他还要难看多了。 “不请自来,伤了我无数属下也就算了,如今更随便闯入执行官的房间——哈?这就是社奉行的礼节吗?你们举办祭祀的时候,不会也这么冒失无礼吧?”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