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孔雀金翎伞后,方是沈鸾的朱轮华盖车。车内极尽奢华,可坐十来人,左边几上的十锦槅子摆着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是一对掐金白玛瑙连珠瓶。 车内青炉香烟缭绕,沈鸾闻着藏香,终觉不安。 绿萼细心:“郡主,可是身子不适?” 沈鸾捏着眉心,纤纤素手往香炉一抬:“这香是东宫送来的?” 绿萼颔首:“正是。” 沈鸾柳眉轻蹙:“好似和东宫的不太一样。” 主仆二人在车内闲聊,忽听车外烈马嘶鸣,沈鸾好奇往外张望,只见黄土满天,二皇子裴冶捧鞭坠镫,一骑绝尘。 遥遥的,还能听见裴冶爽朗开怀的大笑。 如若没有那一次意外,她的阿衡或许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沈鸾眸光晦暗,须臾,她轻放下车帘,转身看向绿萼:“阿衡的车舆呢?” …… 秋风鼓起帐幔,层层叠叠。 裴晏坐于一秋香色金钱蟒绣墩上,和裴衡相对而坐,二人手执黑白两色棋对弈。 车内点着藏香,袅袅青烟自香炉氤氲而出。裴晏手执白棋,目光淡淡,轻瞥了那玲珑竹雕香盒一眼,少顷,复收回视线。 棋子尚在指尖,还未落下,倏然却听车外一阵喧嚣。少女身上轻盈的幽香先飘至鼻尖,随后是沈鸾清脆悦耳的笑声。 “阿衡阿衡。” 长安郡主学人叩车舆,未等裴衡回应,已先一步掀开青黛撒花软帘,沈鸾笑靥如花,明知故问,“阿衡在吗?” 车帘掀开,最先入目的,却是五皇子裴晏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 那双眼睛极轻极淡,秋风吹起裴晏衣袂,而后又轻轻拂下。 裴晏似乎在走神,指尖白子落地都未知。 猝不及防见到自己讨厌的人,沈鸾讷讷,荡在唇角的笑意很快消失。 “你怎么在这?” 越过裴晏,沈鸾径自挨着裴衡坐下。倏尔又气不过,抬头皱眉狠狠瞪了裴晏一眼。 “阿衡,他怎么在这里?” ……阿衡。 陡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裴晏目光一顿,须臾,方弯腰将落在地毯上的白子捡起。 车内幽香渐浓,好似都沾上沈鸾衣衫的香气。 沈鸾还在盯着裴晏。 裴衡凝眉,无奈:“卿卿。”他轻声,“是我闲来无事,请五弟过来一同对弈。” 沈鸾扁扁嘴:“那你怎么不找我?” 裴衡笑看她一眼:“……你会?” 犹记上回对弈,沈鸾一人吃了一小漆木食盒的鹅油卷,另一小碟桑葚果子并一小碗上等燕窝。 然对于下一步棋却半点头绪也无,只和棋盘干瞪眼。不多时,又让来福重新端了吃食,掩饰尴尬。 “那是以前,我现在就不会。”提起过往,沈鸾立马心虚,目光飘忽不定。 无意瞥见对面的裴晏,一双柳叶眉再次拢起,而后将视线投向裴衡。 有沈鸾在,二人自然对弈不成。来福悄声步入车中,将棋盘撤下,重新让人端了上等的珍品果子,皆是沈鸾平日喜爱的。 裴晏无意吃喝,起身告辞。 裴衡点头,又亲自吩咐来福将裴晏送回。 裴晏拱手拒绝:“不必,我认得路。” 裴衡不再强求。 裴晏转身下了车,葱绿撒花软帘挡住了车中两人身影,却阻挡不住笑声的延续,以及沈鸾那一声声“阿衡”。 阿衡。 阿衡jsg。 阿衡。 裴晏越走越快,势要将那声音远远抛在身后。 李贵不明所以,加快脚步追上,试探唤了一声:“……主子?” 裴晏刹住脚,心神不宁:“你听见了吗?” 李贵屏气凝神,少顷,依旧一无所获,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他摇摇头:“奴才愚钝。” 裴晏扬手:“算了,和你无关。” 衣袖抬起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