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夺门而出,赤足奔逃在大雨瓢泼的宫道上。 远处一声惊雷,苍穹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缺,幽黑深不见底。 宛如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叫人万分惊惧! 眼前是天旋地转,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急促的呼吸中,司露猛地睁开眸子,惊魂甫定。 周遭暗漆漆的,只有一盏油灯兀自摇曳。 她又做梦了。 那一日,她为自保,杀了皇帝跟前的朱太监。 后又在雨中奔逃,惊惧忧怖下晕倒。 而后她再醒来,便是躺在一张大床上,四周有锦缎帷幔垂下,缀满了珠玑。 华丽的屋子,雕甍绣槛、丹楹刻桷。 有宫婢推门而入,瞧见她醒了,凑上跟前问她:“司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司露轻轻颔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问她自己身在何处。 那宫婢看出了她的疑惑,纾解道:“姑娘昨日晕倒在慈徳殿外,是太后娘娘命我等搀你进来的。” “太后娘娘……” 司露低声喃喃。 那宫婢端来铜盆,扶她起身洗漱。 “是啊,太后娘娘仁善,救了你,此刻你若觉得好些了,便去正殿回话。” 来到正殿,司露见到了太后。 太后萧氏是当今陛下的嫡母,心善仁慈,待人宽厚,平日不理宫闱朝堂之事,一心吃斋礼佛,素有贤名。 彼时她端坐高位,容色端庄秀雅,穿着雍容华贵,手持一串黑檀念珠,静静打量着底下的她。 司露敛衽屈膝,向她行福礼。 “太后金安。” 正值日出之时,曦曦晨光洒落殿内,司露立在那儿,穿着素衣薄衫,通身毫无装饰,却还是瞧出太后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欣赏。 她自是知晓自己的美貌。 从前打马过街,那些城中的五陵少年看到了,总会追着她司家的马车跑,将少年人的热情奔放表现得淋漓尽致。 父兄将她宝贝似的护着,每次她出门都要配上四五名壮汉随从,一路相护,方能心安。 “坊间传言不假,当真是个姿容绝色的。” 太后赞了句,又问她:“你从前是安远侯家的,是也不是?” 司露低眉垂首,“正是臣……” 话到一半旋即改口。 “奴婢。” 太后喟叹一声,似有同情。 缓了片刻,她道:“昨夜,皇帝身边的朱太监没了。” “若是哀家猜得没错,你是为了自保吧。” 司露心头一跳,心知自己是逃不过的,深吸一口气跪下去。 “是。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担全部罪责,只求太后仁慈,莫牵累至我父兄家人。” “倒是个坦诚的孩子。”太后淡淡一笑,说道:“哀家能保你,亦可保你父兄。” 司露惊愕抬眸。 太后泰然若山,端坐着微笑看她,“只不过,你也得替哀家办好一桩事。” 那一日。 司露应下了替昭乐公主和亲北戎的事。 昭乐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孙女,她如何舍得她嫁去草原,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出寻个聪慧美艳的女子,代替孙女和亲的主意。 她苦寻了良久,终于寻到了司露这个合适的人选。 因为她不光有貌美,还有果决冷静的心智。 这也正是司露此去和亲最重要的一点。 她不可漏出马脚,让北戎王庭察出她是冒名顶替的。 她要让北戎人深信。 她就是昭乐公主。 而她也清楚,太后亲口答应为她父兄保释,派去戍边,并允诺一年后让他们重回长安赋闲,不仅是对她的恩赐亦是对她的约束,即是说,她必须替太后办好这件事,否则,他父兄家人的性命,也只在她股掌一念间。 可司露如何肯委身那年岁已迈的老汗王?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