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地面对人生未必会迎来幸福的未来,但选择逃避的家伙一定活得很轻松。 竺清月都不敢相信,假如自己真的坚持下来了,事情会变成怎么样。说到底,她根本就不信任自己有这个能力。 说不定会被活活逼疯,强撑着的后果就是变得精神不正常……或是干脆成了心理变态?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药味伴随着热气渐渐在房间内升腾,朦胧了视野。 竺清月以前觉得难过的时候,天天都会向老天抱怨,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像身边的同龄人们那样正常完整的家庭; 她甚至对母亲心怀怨恨,认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妈妈害的。 至于现在—— 水壶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打断了她的沉思。 端着倒入药液后变得滚烫的汤碗,女孩走向那间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昼夜,都永远用拉帘挡住玻璃,暗无天日的房间。 她正准备喂药的时候,被窝的女人突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妈妈?” 竺清月不以为意,完全没有吓一跳的感觉。 这种事情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自然不止发生过一次。连她都觉得生活的压迫沉重到难以呼吸,那真正久病在床的老妈,脑子出点问题很正常嘛。 竺清月对于母亲的态度,同样有阶段性的转变:最开始那种尊敬仰慕的孺慕之情自然是早早的不翼而飞,而后来产生的那种对自己必须一个人照顾一个重病患者的愤满不满,不该是对至亲怀有的阴暗情绪,其实同样已经消散了很久。 如今剩下的,唯有怜悯—— 这既是对母亲的怜悯,也是对自己的。 还能怎么办呢?她的人生已经沦落到这副德行了,终究是要和母亲牢牢地绑在一起,无法割舍。 而且,竺清月从来不避讳自己的阴暗想法:相比起成天躺在塌上病重又衰弱的妈妈,年轻健康的自己,总是活得更好点。 这个家中只剩下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既然能比对方活得好,这种比较就是有价值的。 竺清月知道这种自我安慰简直是卑微可怜到了极致,但她觉得,就把这种念头当作是一点报酬吧!尽管就算没有回报,她一样不会放手。 不如说,照顾妈妈已经变成了她乏善可陈的人生中唯一的意义,妈妈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妈妈—— 纵然这病态的一切,原本就是母亲的重病所造成的。 “妈妈,你怎么了?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见母亲只是握着自己的手腕,一直不说话,她好心提醒道。 “……清月,现在的你。” 被窝里的女人深陷的眼窝里,彷佛有一团烛火幽幽摇曳。 “——还会选择离开我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邻居小姐来敲门 “离开?什么离开?” 竺清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直到她确认了对方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忍不住失笑。 “妈妈真是的,就爱开玩笑。我离开你?事到如今,离开你我又能去哪里呢?” “万一呢。”被窝里瘦骨嶙峋像个鬼怪的女人发出嘶哑的声音,“万一,你以后找到了朋友,或是男人。”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竺清月回答,不过她心中想得是:自己怎么可能遇得见呢。 妈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肯松开手。 “也是。你现在这副德行,根本不可能找到愿意陪你的人。” 她的心思被说穿了。 但尽管竺清月自己内心深处就是这么认为的,可从妈妈嘴里听到她像给自己的人生下达判决书那样说话,还是叫人有够不爽的。 阴暗的心理一旦膨胀、积蓄,就像被人吹大的气球,就会不受控制地炸开。 竺清月冷哼一声,用力将妈妈的手甩开。 “你配说我,一个整天躺在病床上的废人?你不是也被自己的丈夫抛弃了吗?” 她这话都不叫嘲讽了,而是刻薄恶毒,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母亲。 要是放在社会舆论的放大镜之下,可以说是妥妥的不孝女。 但她完全无所谓,因为照顾着母亲,如今是一家之主的人,是她自己,母女的身份地位早就颠倒过来了。 谁让妈妈不可能离开她,想要活着,只能依赖自己呢? 竺清月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心理阴暗的女人,在长期的压抑环境中,她变得心思敏感,易怒且急躁;但她又是那么怯懦,唯一能伤害到的人,就只有相依为命的妈妈了。 而快乐,正是通过伤害他人的方式才能汲取到的。 丢下这句话后,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