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前?来呈送战报的禁军,亦猜不到自己?一语竟能促成这般结果,他立在园外惶惶不安,额前?冷汗滑落,城中战事一触即发,他在等一封帝王抗敌的口谕,却不慎卷入了宫闱内乱中,可眼下情?形他又催促不得,一时如芒在背。 箭阵中,众人逐渐捉襟见肘,再不复先前?游刃有余,赫氏身侧舞姬越战越少,左侧防线凌乱,只右侧霍长歌身法奇诡,将?长颈琵琶舞成了盾,屡次救赫氏性命,与她多留一线生存之机。 箭阵外,正?有禁军拉扯着丽嫔与连珩要往一旁拖拽,连珩挣扎着伸手,跪伏在地直呼:“二哥!妹妹!” 连珩素来得过?且过?,从未有这般狼狈时候,连璋于躲避中窥见他这副模样,深知?自己?与连珣今日难逃一死,见缝插针不由感?慨谢昭宁幸好未曾入得宫门之时,又扔下连珣转身便要与赫氏手中抢夺连珍。 光阴往复,旧事回转,合该冤有头、债有主,连珍何其无辜? 赫氏见连璋不顾伤臂出掌攻来,装作不敌就势放手,霍长歌反转琵琶横扫中,装模作样拍中连珍后腰,失手将?连珍一个踉跄送往连璋怀中,连璋再反手一推,将?连珍送出禁军包围圈,“啪”一下摔进丽嫔怀中。 三人却在此时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甚至不用一个眼神。 谢昭宁远远眺见,一怔间,却是不由牵了牵唇角。 丽嫔失而复得幺女,登时搂紧连珍与连珩抱头痛哭,娇躯打颤中,却仍绝望至心寒——她近身服侍连凤举二十余载,该是比任何人更?了解他帝王威仪之下,包裹着怎样一颗奸诈虚伪、寡情?薄意的狗肺狼心。 便是今日她与一双儿?女侥幸不死,以连凤举多疑心性,来日她母子三人依旧难逃莫须有罪责加身的斩草除根。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注2) 他从未改其鸡肠狗肚的商贾本色,却是他们眼瞎,误认他为明主仁君…… 丽嫔于似喜还悲的哭声中抬眸,见连凤举果然?眯眸一副起疑模样,她眼底寒芒映着泪光果决一闪,借与连珍疼惜打理鬓发之际,从她发髻间,不动声色拆下一只金步摇藏于袖中。 那原是连珍及笄时,继后亲手赠于她的,危机中一遭来回,却仍稳妥插于她发间摇曳。 她的女儿?今日已经很勇敢,眼下,轮到她了…… 丽嫔抽噎中,又借着连珩搀扶袅袅娜娜起身,裹挟一身馥郁檀香气息,却在那兵戈交锋声中挺直背脊,陡显铮铮傲骨,便连一副妖魅眉眼,亦在此时显出七分宝相庄严。 “二哥!”连珩半揽惊魂未定的连珍,感?念之余愈发记挂连璋安危,他手足无措眺着禁军越收越紧的包围圈,便可见情?形越加危机。 赫氏一双淡瞳现?出疲色,周身舞姬只战至两人幸存; 霍长歌发髻散乱,覆面薄纱上已印出汗迹,手中琵琶似个刺猬般遍扎箭矢; 连璋手臂伤上加伤,血透重衫,脚下姚氏老少尸横遍地,没?剩几个囫囵的,唯连珣拖着伤腿,与南栎不顾身上箭矢,抱着哭闹不止的连璧仍于箭阵下狼狈逃窜。 骤然?“啊!”一声凄厉惨叫,却是南烟跪在玉阶之上,攥着连凤举下摆一角,撕心裂肺喊道:“南栎!” 连璋粗-喘之中,循声侧眸,却见南栎挡在连珣身前?,胸口中箭,霎时爆出一簇血似的花,连珣一怔之下脚步顿住,又是一箭斜着飞来,正?中连珣后心! 连珣“呃”一声闷哼,身形前?扑,抱着连璧摔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南栎胸前?,须臾便没?了气息。 南栎平躺在连珣身下,口中溢出大股鲜血,仍挣扎着伸手想去抱一抱他,直着一双点漆似的双眸喃喃道:“殿、殿下……” 连璋难以置信,脚下稍一踉跄,便不忍别过?头去。 谢昭宁深深动容,下意识提刀探出半步,却闻太子哆嗦着唇念出一声:“阿弥陀佛。” “啊!五弟!”连珍抹着眼泪哭道。 “珣弟!”连珩人群外窥见此景,惊呼一声,那箭阵便在此时缓了一缓,禁军众人不由侧眸去瞥连凤举,却见他并未有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