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无奈觑她?,只能将话往明白了说,“姑娘家怎可?衣衫不整?袖子放下。” “这就衣衫不整了?”霍长歌嘴角一抽,稀奇又嫌弃得上上下下打量他,将衣袖复又撸下来,“我想我爷爷要是还活着,恐怕都不如你?古板。” 谢昭宁:“……” 霍长歌嘴上调侃着,手上却不停,利落地拢沙在盘内重?塑北疆城外地形,谢昭宁也不与她?做口舌之争,眸光亦往盘中?落下去,仔细听?她?解释道:“北疆贫瘠酷寒,地广人稀,却又战事频发,是以勿论男女老幼皆尚武,兵制亦与他处不同,集屯田兵制与府兵制于一体。但凡男子年满十六岁,无伤残者,皆需充为两年屯田兵,除必要农田生产外,平日仅做步兵城防训练;府兵则不同,另立军籍,不担赋税,做骑兵训练,无战事时,亦需参与农田生产。” “兵力?各为几何??”谢昭宁见那盘中?地貌已具雏形,问道,“既有骑兵,战马供应可?充足?” “你?若是想于并?州狙匈奴……骑兵两万,一人一骑,一万轻骑精锐,一人三?骑,马是好马,西北边陲牧马苑里重?金买的。”霍长歌先与他利落直言,又话音一转,竟莫名?轻笑,似格外自豪又续道,“步兵嘛,约莫六万到八万余。” “嗯?约莫?”谢昭宁一怔抬眸,“竟相差两万,这是为何??” “因北疆人人一身?血性傲骨,便是连女子亦不愿落于人后,无人是贪生怕死?之辈。”霍长歌偏头看他,沉着一身?骄矜气度,淡淡浅笑,“我五岁那年,幽州辽阳有半城女子联名?上书,称年满十五未许嫁出阁者,如若自愿,也可?充两年屯田兵,与男子做同等训练,日后好作为抵御外敌的后备军。” “故,”谢昭宁震惊道,“你?前日才与四公主说出那样的话?” 霍长歌闻言轻笑,越发骄傲起来:“谢昭宁,若有朝一日,你?到得北疆,便晓得这世间原有女子,太平时,可?为人-妻人母;战乱世,可?以巾帼不让须眉。” “这才是我不待见连珍的理由。”她?理所当然?补一句,轻“嗤”一声摇了摇头,沾了沙的手一抬,指着自己胸口说,“她?啊,太弱了,不是身?子弱,而是——心气儿弱。” 谢昭宁又让她?一言震撼了心神,只觉眼前似乎便能见到那样一群着甲的碧玉年华女子,英姿飒爽地守在城门之前,悍然?无惧得跟在骑兵之后,无畏黄沙下敌军的刀锋剑刃——是记忆中?,那人与他儿时说过?的,曾经见过?的北疆女子独有的风貌。 谢昭宁沉默一息,眼底恍然?有一道流光闪过?,又转瞬恢复一片宁静沉寂,这才又斥责一声霍长歌:“又浑说。” “行,那就继续说不浑说的。”霍长歌见他似有动容,越发有了底气,拖了长音一睨他,“与你?说北狄,行了吧?” 时有匈奴、鲜卑、乌桓等塞外游牧民族居于北地,统称北狄。 其与中?原并?存了多少年,中?原与之战火便持续了多少年,北狄自诩是豺狼虎豹,当中?原是悬在嘴前的肥肉,寻机便想啃上一口。 前朝末年,朝廷腐朽破败,内忧外患,西有山戎北有匈奴、鲜卑、乌桓、高句丽等狄胡尽皆南下,瓜分凉、并?、翼、幽四州。 南晋新朝初立只一年,程渊程老侯爷便奉旨抗击山戎收复凉州;霍玄入并?州痛击狄人,分裂南北匈奴,一十四年逐一收复北疆三?州大半失地。 而北疆如今辖境并?、翼、幽三?州,只除翼州如今安乐些,并?州以云中?郡与五原郡抗击匈奴,幽州以辽西郡拦着乌桓、以辽东郡阻着鲜卑,还得时不时提防着高句丽的口水黏上乐浪郡,一年四季里,因着军需供给的缘故,只炎炎夏日烈焰当头与酷寒大雪封山封路时,能得安稳三?两月。 “……其实,也没甚可?说的。”霍长歌甫一启唇,又后悔,着实想探谢昭宁的底。 他前世便不爱出风头,宫里人人称他温雅无争,说他走的是中?庸君子之道,每每领兵亦是与连璋分领左右军,赢都赢得恰到好处,不张扬、不抢功,他到底有多深的底,想来只有他自己知晓。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