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时她想,看他现在这样健壮又精力十足,谁能想到,不过一场急病加意外就没了呢。 他的野心也好,壮志也好,全部都没来得及实现。 她仍然觉得可惜,不过仅此而已。 而等到他终于忙完了,吹灯上床来休息,她就连这点可惜也消失殆尽。 他有单独的被褥,但他不用,由它堆在墙边,他熟练地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兰宜徒劳地推拒:“我困了。” 沂王并不听:“困了你还一直不睡,不就是在等本王?” “你灯亮得我睡不着。” 沂王毫不愧疚:“现在熄了,一块睡了。” 兰宜不想说话了,他们的睡根本不是一回事! 沂王动作不停,嘴也不闲着,在她耳边喟叹:“本王养了你这么久,还是冷心冷肺罢了,怎么连肉也不多长些,本王都不敢使力,怕捏坏了你。” 兰宜声音变得微颤,到底忍不住反驳:“倾慕王爷有情有爱的美人多的是,王爷又不理会。” 沂王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他逼得兰宜人也微颤起来,才重新拥住她,低声道:“本王也不知为了什么,似乎从前见过你一般。” 静夜里,他的声音慵懒而随意,像是兴之所至,随口为之,但因无预谋,透出几分真来。 兰宜倏地从悠荡里抓回了神智,于黑暗里望向他。 沂王敏锐察觉出来,捧住她的脸道:“怎么了?” 兰宜迟疑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见过我?” “呵。” 沂王发出一声嗤笑,胸膛震动:“这不过是情话,你怎么还当真来问?” “……”兰宜用力踹了他一脚。 沂王不痛不痒,不依不饶,追问她:“难道从前杨文煦没跟你说过?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时隔许久,再听见这个名字,兰宜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他都不忌讳,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冷冷回道:“他都写情诗。” 不似他这么一句平铺直叙还惹人误会的话。 严格来说,她前世与沂王的交集不只一次。 除了青州城门外,还有过一次不算交集的交集。 那是他死的那天晚上,她飘在上空,听见帐篷里的一片哭声,着急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那顶帐篷盯了很久,没见到有魂魄飘出来。 她非常失望。 那时候她做了三四年的鬼了,心里有点明白,有点怨气,但还未生戾,更多地是没日没夜,一个鬼非常无聊,她想找个伴,随便是谁,至少能听她说两句话。 才听他说似乎以前见过她,她一瞬间想到了那次,是不是其实沂王有灵,只是她没见到。 结果不过是他一句胡言。 她刚生出的一点敬畏之心又没了,无论眼前这个活的沂王威势多大,连个鬼也不会变,有什么好怕的。 沂王胸膛的震动停止了。 “写的什么?”他淡淡问道。 他手臂横过来,兰宜被他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怒而背过身去:“我怎么记得,都是些跟你一样的无聊语句。” 沂王满意又不满意:“他怎么配跟本王一样。”也侧过身去,把她往自己身前揽了揽,手掌搁在她小腹上,片刻后,又往上移了移。 兰宜觉得不自在,想离他远点,沂王眼也不睁,警告:“你要是不累,本王也不累,正好再继续。” “……” 兰宜惹不起他,只好忍了,凑合入睡。 他碍事但是体热,坏处与好处勉强抵消,兰宜睡前要受折腾,但是睡着以后,她再也不会被冷醒或者莫名惊醒了,一觉能至天明。 他们在落霞庄上住了半个月。 到第七天时,沂王留在京里的人手传来消息,说昨日太子听讲中途于后殿稍作休息时,皇上突然驾临东宫,不令人报信,直入后殿,撞见太子与二姬妾嬉戏,圣颜大怒,将太子禁足,在前殿等候还毫不知情的讲官们都跟着吃了瓜落,一年俸禄都被罚去了。 沂王听罢,挑眉赏钱,当晚盛情邀请兰宜去泡温汤。 兰宜拒绝,表示不喜欢水里,沂王很好说话,回应无妨,屋内有榻。 拒绝未果。 沂王之后不急不忙地又在庄子上住了八天,计再泡温汤两次,之后才命窦太监收拾行装,返回皇城。 ** 东宫。 太子已经年长,自有宫殿属官,君臣父子之间如要相见,应该太子前去求见,皇帝不会无故到来东宫,必然得有个引子。 这个引子,太子此时才知道。 是成妃从张太监口中买出,又辗转送进东宫来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