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挨着了兰宜。 兰宜道:“你想求我做什么?” 周姨奶奶眼神亮起,欠身向前:“对大奶奶是举手之劳,且是分内应当。只求大奶奶出面,将账务从姜姨娘的手里要回来,而后高抬贵手便是。” 原来家里的庶务她已差不多都放手了,唯账目一项,拖拉至今竟还未完全移交给姜姨娘,而姜姨娘得到的账目不全,便不好进行核总追补。 兰宜若有所悟,道:“你管出了亏空?多少?” “三百两——” “这么多?!”听见数目,正咬牙恨着的翠翠都唬了一跳,“你拢共才管了多久家?” 杨太太还能动弹时,绝无可能放手给周姨奶奶这个妾室,那么周姨奶奶管家的时日最长不会超过半年,以杨家目前的日常开销来算,一年也就一百五十两左右,周姨奶奶这一管,半年亏空出两年的开销来了,谁听了不吃一惊。 要知道,三百两都够砸开仰天观道士的嘴买出沂王的行踪了,真不是小数目。 “大奶奶听我说,并不是我贪财,这里头有个缘故——” 周姨奶奶赔笑解释,“不瞒大奶奶,我运道好,被老爷从楼子里赎了出来,却还有一个妹妹,陷在那里不得脱身。我私下去与妈妈谈,因我妹妹还年轻,妈妈舍不得放,又见我跟了好人家,就开了狮子口,要价五百两,我拉下颜面,前后磨了好几个月,终于求得妈妈松口,肯降到三百两,却是再少一文也不能的了。借着办太太的丧事,家里银钱出入大,老爷不留心,我大胆把这笔钱挪了出去,赎出了我妹妹。” 听见是这么回事,翠翠半信半疑:“那你求老爷就是了,干嘛拉奶奶填这个亏空。” 周姨奶奶苦笑:“好姑娘,老爷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又紧着道,“不要大奶奶填,只求大奶奶宽限我些时日,最迟年内,我一定把亏空弥平了。” 兰宜没回应。 她在想,前世有这件事吗?或许有,但她不知道。 她在杨家各处乱飘,见过周姨奶奶和姜姨娘对坐吵嘴,翻来覆去总是些家务账目,她不耐烦听,就飘去了别处。 那时宅院周围还残留着雄黄酒的味道,她有自己心烦的事,害怕像故事里的妖怪一样,现了形,招来高僧或者天师—— 对了,时间不一样。 姜姨娘上一回从周姨奶奶手里夺过家务时,已经过了端午了。 而这一次,两边的矛盾爆发更早,又因为她还活着,杨文煦有足够底气争夺管家权,动手时间大为提前。 对周姨奶奶来说,就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使出来的拖字诀作用其实有限,并且也快到了极限,再拿不出钱,亏空被查出,地位就难保了。 ——所谓杨老爷的宠爱究竟值不值三百两,周姨奶奶自己显然有清醒的认知。 周姨奶奶满怀希望地望过来。 在她想来,这实在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兰宜开口要账,姜姨娘绝无可能不给——这本来就是杨文煦希望的结果,有他做主,板上钉钉,兰宜无非张个口罢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兰宜摇了头。 “我不能答应你。”兰宜道,“你想别的法子去罢。” 周姨奶奶愣住了。 她有点不相信,争取道:“大奶奶是不是怕我得寸进尺?我真的只有这一个要求,如今大奶奶也算握着我的把柄了,要是还不放心,我再立个誓。” “好。”兰宜同意了,随口试探,“就以你腹中骨肉起誓,你如撒谎,便与他无母子缘分。” “……”周姨奶奶的瞳仁有一瞬放大,像是惊吓得嘴唇都在颤抖,“大奶奶,你斯文温柔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