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第一次感知到占有欲的可怖性,拥有了就不想再放开。 动作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快触碰到林寻舟俊美无俦的脸庞。 “要什么?”林寻舟散漫问。 晏柠橙可以糊弄过去,随便要他递纸巾之类,可是她没有。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晏柠橙凝视着林寻舟,轻软而郑重的声音脱口,经由骨传播再折回心底。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林寻舟放下餐具,肃穆应答。 中岛台靠窗处摆了超市门口随手买的水生绣球,蓝白各一簇,根茎切十字,此刻都吸满了水,日光里盛放。 牛排外焦里嫩,汁水从粉嫩切面漫溢,杯里的果汁冰球裂开缝隙,微弱的碎冰不及心跳震荡被忽略,绿意渗进去,形成微缩的裂谷景观。 对望的眼眸都漂亮澄澈,在彼此的瞳孔底找到神色凝重的自我。 晏柠橙第一次弄明白那些传世之作里的一眼万年与情深似海。 连绵暴雨过后,山林清新,日光透过密林,落下斑驳陆离的碎影。 林家的墓地选址极讲究,背阴朝向,显山露水,山最顶端有座百年古刹,晨钟暮鼓无休时,诵经声朗朗。 挑正午来陵园拜祭的人很少,林寻舟和晏柠橙同撑一把纯黑的遮阳伞上山。 情侣调的黑白搭配,林寻舟浑身黑,晏柠橙则是黑白金属前胸金属拉链的冷酷风连衣裙 出门前在和他嬉闹,被按住帮忙系衬衫的纽扣,衣服是林寻舟选的,金属感和他今天的袖扣莫名搭调。 青石板边缘包裹着滑腻的青苔,林寻舟弯臂给她当扶手。 拾阶而上,晏柠橙奶奶的墓地是双人墓地,另一块空着,临近她的忌日,今早该是有别人来过,摆了新的白菊,风里招展。 林寻舟收了伞,站得笔挺,和遗像里笑容和蔼的老人面对面。 “奶奶,这是我丈夫。” 晏柠橙弯腰,献上自己的捧花,看向林寻舟主动介绍道。 后话在心底里默默诉尽。 他是过去十年间,和未来几十年里,我唯一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特地带他来见您的。 林寻舟燃香,取出带来的蒲团,连鞠三深躬,单膝跪地将檀香插进香炉,又在晏柠橙错愕的眼神里换成双膝,额头叩地轻嗑。 低沉的嗓音响起,“敝姓林,名寻舟,寻找的寻,轻舟的舟,我会照顾桃桃一辈子。” 最朴素、也最诚挚。 林寻舟对着逝者起誓,天地共为鉴证。 晏柠橙怔然,泪在眼眶里打转,盈然没有落下,她伸手去拉林寻舟起身,指着陵园更往上的方向,轻声讲,“我在上面为自己买了一块墓地,从前我觉得自己只需要比我父母活得久就好了。” “那现在呢?”林寻舟牵她的手,十指扣紧。 晏柠橙偏头悄悄眨眼,极力收回眼泪。 林寻舟拥她入怀,咬耳认真讲,“那我偏要跟你长命百岁。” 39、二十五只桃 在漫长的时间海洋里,晏柠橙的生死观有过几次巨大的变动。 几乎所有幼龄的儿童都听过安徒生的故事,《海的女儿》里小美人鱼宁愿化作泡沫,都不忍心杀死心爱的人,晏柠橙听完后转着眼珠问奶奶,“化成泡沫的话,是死掉了吗?” “不一定。”夏日炎炎,奶奶摇着蒲扇给她扇风,驱蚊花露水的味道清凉,“应该算是回归了大海。” 大一点儿的时候赶上武侠古装剧风头极盛,王孙公子、江湖侠客,鲜衣怒马,下一集就可能领盒饭,晏柠橙看哭几回,也就习惯了,道一句“死得其所”,不觉得有什么。 戏中人悲欢离合、生生死死,到底是跟看客们无关的。 再然后是奶奶的意外离世,太突然了,对当天才满九岁的晏柠橙来说,无疑于摧毁她的世界,在缓慢地重塑。 原来现实里的告别没有漫长的伏笔、没有配以悲怆的伴奏曲,更没有拉着的手交代完今后要怎么活,再撒手人寰。 晏柠橙甚至不清楚,奶奶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会看到传说中的走马灯。 如果有的话,自己能占到多少片段。 所有事情的都太快了。 那是从她第一次睁眼打量世界时就存在的人,仓皇的消失在她未来的人生里。 出殡当天烧头炉,推出来时还有没有碎掉的白色骨骼,子女后辈们会往骨灰龛里来放,特别大的装不进去,要亲手拿锤子敲碎,再放进。 晏柠橙还年幼,这样的流程她原本不必参与,可她坚持。 没有她能戴的手套,晏柠橙就点着脚去够桌子的高度,强行去抓。 刚刚高温烧完的骨骼很烫,炙手而不觉疼,晏柠橙只觉得奶奶最后握了下她的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