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车在下个字还没出口时停下,目的地已经到了。 “没关系。”林寻舟宽慰,又叹了口气道,“我习惯了。” “……”晏柠橙并不敢确信那转瞬即逝地哀怨控诉是否真实存在,林寻舟绅士地为她开车门,手掌抵着车顶蓬迎她下来。 面前是栋独立的仿古建筑,亭台楼阁,古意十足。 中堂悬狂草题字,店名“归憩”。 晏柠橙的思路回笼,这家店的确是熟的,她学建筑,这家店是她老师受人之托,潜心几年的作品,前阵子才开业,她还没来得及打卡学习。 进门处是曲水流觞,正挡住了大堂散座,含苞待放的荷叶随水波流动,池鱼摆尾嬉戏,假山奇石,藤萝翠竹点缀,每处布置都极具意蕴。 她和林寻舟并肩走在连廊,散座间有插屏隔断,立柱无不雕梁画栋。 老师的水准和审美无可挑剔,但这种茶楼注定自负盈亏,幕后老板该是个财力雄厚的雅客。 包厢挂着立牌,同门口的草书,张扬无比,叫“未已”。 被参天修竹稀释过的日光透过冰裂纹的棂花散进室内,斑驳陆离。 晏柠橙坐在光影里昂头,同样浸润在光里的林寻舟脱了西装外套,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是她梦中和画里的模样,近在咫尺,触手可拥。 入室再戴帽,实在不礼貌,她摘了,趁林寻舟挂衣,快速的笼着长发绑成个高丸子头,指尖勾着扯到蓬松。 “有什么想吃的吗?”林寻舟回身问她。 晏柠橙写道:【你可以帮我决定吗?】 林寻舟回,“当然可以。” 抵是知道她不喜言语,所以在确认无忌口后,林寻舟没有再多问。 “茶有特别的喜好吗?”林寻舟翻到折页菜单末尾讲。 说来惭愧,晏柠橙能识茶品茶。 可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拿极品毛尖做暴打柠檬茶,用老同兴普洱做奶茶的暴殄天物选手。 家里人宠她,会特地搜罗上等的茶叶,供她花事自制。 可你要真问她想空口喝什么,其实都差不多。 这些都非重点,重点是被林寻舟接受的乌龙表白。 一而再,大概率不会有三了。 这是晏柠橙最后的机会,可她还需要时间,来思忖缕顺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很怕我?” 她的坐立不安和抠手捏裙子的小动作还是被觉察。 晏柠橙摇头,竭力否定。 林寻舟则没有再提,他问,“介意我抽烟吗?” 晏柠橙轻软回,“你抽。” 木窗半开,林寻舟长腿斜撑,靠墙捻了只烟,在晏柠橙的注视下点燃。 青白烟雾聚了又散,细碎的光在男人宽阔肩头翩跹,给他渡了层薄薄的晕。 茶馆清幽静谧,只有风压着竹叶的沙沙声。 晏柠橙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开来,视线遽然虚空逢迎,忘了移离。 林寻舟偏头逆着风向吐掉口中烟雾,懒声问,“我记得中学时候,你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叫莫什么来着,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同学见面,脱不开的旧事重提。 因为后来的发展是爽文走向,爽文结局,所以晏柠橙没有刻意回避过。 若有人问,她就会说。 只不过林寻舟是头一位问到的。 晏柠橙莞尔,眸中水波盈盈,烘得初夏的日光黯然失色。 她说得非常慢,要在脑海里边回忆边过才能表述完全。 “我那时候经常被团体针对……后来莫莫家濒临破产,有一单生意能出货就能转危为安,可是当时全港只有我家里能拿得出那么大量的货源,他父母来寻求合作。” 先上桌的是茶点八拼,晏柠橙取了只圆鼓鼓的橙子,捧在掌心,平和地陈述下去,“因为以前和她关系好,常邀她来家中做客,两方父母本来就是认识的。我父母问我想怎么做,有什么要求,要我不必考虑利益关系,这单我家原本就有更大的利润可以做。” “然后呢?”林寻舟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出语气词,表达出自己想听下去的意图。 晏柠橙顺着橙子顶端开始剥,“我说我要莫莫对我诚挚道歉,会考虑合作。” “我记得破产了吧。”林寻舟衔着烟,看女孩子素手破新橙。 晏柠橙有点儿强迫症般的顺着一条缝隙扒开,软糯而温吞地继续,“没有合作。” 往事繁复在心头。 莫莫来道歉那天的扮相可谓凄惨至极,与构陷晏柠橙一样是个连绵的阴雨天,泡得人筋骨酥软。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