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脑飞速运作,语序混乱,颠三倒四,自言自语:“喊人……喊谁。” 喊谁? 蔺浮玉握紧剑柄,凝望着剑阵中毫发无伤的黑衣人,这个人的境界比他高,手下招数诡异,威势逼人,让人难以招架,刚刚看见这个人时,蔺浮玉还乐观地相信自己有一战之力,此时却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天堑鸿沟。 宋酒能喊谁。 他想了一遍秘境排行榜上的名字。 江梅引?蔺绮? 汗珠混着鲜血,沾湿长睫,他眼前模糊一片,拼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握住玉卓剑。 诡异黑雾再一次冲破剑阵,眨眼间出现在他周遭,浓重的血腥气充斥鼻腔,他的胳膊再一次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蔺浮玉艰难睁眼。 他侧眸看自己的手,眼前发黑,他看得不大分明,鲜红的血液和模糊的皮肉之下,有少许白色。 蔺浮玉盯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的骨头。 黑雾的威胁让人窒息,任何人看到这一团黑雾,都不可避免地会生出一种绝望感,蔺浮玉言语模糊,轻声喃喃:“别喊他们来了。” 宋酒拔高声音,问:“师兄!你说什么!喊谁!” 蔺浮玉看他还没跑,险些被他气笑了。 他强忍喉中血气,嗓音嘶哑,扬声喊道:“谁都别喊!跑啊——” ** 日上中天。 空气中飘来吹吹打打的铜锣声,鞭炮接连响起,红色的碎屑飘散在空中。 城主娶亲的流水席摆满整个琉璃台。 流水席上,多的是仙果仙饮,最次的灵果都有百年的灵气,竟然比临云宗先前办的宴席还要奢侈。 因为城主府的豪奢,和向神灵许愿的机会,今日留在琉璃台里,参加城主婚宴的人格外多。 新娘子已经从云舒院迎走了,此时,干净的小院里没什么人迹,连院外巡守的侍卫都撤下了,原本冷落的小院,更加无人问津。 白衣青年从城主府后院,捞出来一只雪白幼虎。 它是血统纯正的妖王后代,城主对它格外好,把它养得圆圆滚滚。 容涯去找它的时候,虎崽崽大爷一样躺在太阳下,三个女使给它梳毛,它还呼噜呼噜到处跳脚,嫌弃她们梳得不够舒服。 “呼噜!”幼虎不满。 你把大爷带回来干什么!坏女人都不来找我! 容涯倚着树干,捏捏虎崽崽的后颈皮:“她不去找你,你可以去找她。” “呼噜——”幼虎生气。 她都不来找大爷!她根本不在乎大爷的死活!让大爷死在城主府好了! 轻轻的笑声。 “你或许误解了本尊的意思,”容涯修长的指节搭在幼虎的?璍皮毛上,语气温柔,“本尊的意思是,袖袖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朋友。” “所谓主人就是,无论她如何对你,你都要顺从她,侍奉她。” 容涯垂眸,薄蓝的漂亮瞳孔里流出轻柔的笑意:“哪怕有朝一日,她让你去死,你都要毫不犹豫地去死,明白吗。” 明明仙尊还在很温柔地给它顺毛,但这一刻,虎崽崽脑壳空空,四肢又凉又软,它咽了口口水:“呼、呼噜……” 明……明白了呼噜。 容涯奖赏性地揉了揉它的头:“乖孩子。” 他白衣松散,倚在花树之间,远望群山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琉璃台一处挂满红灯笼的道路上。 那条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道路左侧拐角栽了一棵桂树,落花簌簌。 他垂眸,捏了捏雪白幼虎的耳朵,雪白幼虎被捏得心里发凉,却呼噜呼噜装出享受的样子取悦仙尊。 第95章 这是一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幽深巷道。 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不能御剑。 宋酒拼了命地往反方向跑,自打学会御剑起,他便鲜少这么不要命地奔跑过。 冰冷的风混着馥郁诡异的桂花香, 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跑得大脑眩晕, 喉中血气倒灌。 他感受到自己的泪水流下来,顺着眼睫、侧脸,流到干涩粘连的嘴唇上,咸的, 略微发苦,他有点想呕,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险些握不住相生境。 “砰——” 他腿脚发软, 跌了个踉跄, 相生境自手中飞出, 跌到地上碎成八瓣。 镜面碎裂的清脆声响让他如梦初醒。 宋酒倒在地上, 脸擦过坚硬的石板路, 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他怔怔抬头,看见一棵花枝繁密的桂花树。 阳光普照,树影斑驳。 这是……出来了吗。 他呆呆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