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一坐,道:“还嫌日子过的太顺了,哪天把你遣到长安那边去,天天跟人争地盘,打的头破血流的,你就高兴了?” 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就随便一说,别当真、别当真……” 几个人说着话,就见一只乌篷船驶了过来。小船靠了岸,一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迈步上了码头。他头上戴着顶箬竹斗笠,穿着一身棉布的蓝色衣袍,手里提着个流星锤,铁链子缠在手臂上,站直了有九尺多高。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的,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喽啰们跟他一对上眼,感觉像被一头狮子盯上了一般。几个人平日里的横劲儿也没有了,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正是铁憾岳,他看着面前的喽啰,认出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道:“你是金刀门的人?” 喽啰道:“是……你是?” 铁憾岳道:“你们堂主还是吴阡陌么?” 那喽啰道:“你认得我们堂主?” 铁憾岳咧嘴一笑,道:“我是你们堂主的老朋友,快去通报,就说他大哥来看他了!” 坎泽堂的后宅中,种满了花草。长长的吊兰从高处垂下来,开着白色的小花。翠绿的滴水观音在窗台上展开肥嫩的叶子,叶梢滴下了一滴水,叶子轻轻地弹了起来。 天井中间有个招财的小池塘,里头有些浅水,水边长着碧绿的青苔。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爬上了一块干燥的高地,伸出头来晒太阳。 吴阡陌爱侍弄这些小玩意儿,还不到四十岁就有养老之志。姚总门主一直不怎么过问宜昌这边的事,他日子过得也清闲。他的眼睛细长,皮肤微黄,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手里常拿着两个官帽核桃把玩,与其说是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更像个闲散的员外。 天要冷了,他把花草挪到屋里一部分,这才放了心。他穿着一身暗绿色的锦袍,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拳,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隔靴搔痒的暖意。 他呼出一口气,喃喃道:“用意不用力,四两拨千斤……” 一名侍卫快步走过来,小声道:“堂主,外头有人来了。他说是你的大哥,叫铁憾岳。” 吴阡陌一时间竟对这个名字有种陌生感,那个人已经被关在长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是他? 他道:“那人什么模样?” 侍卫比划道:“这么高,虎背熊腰的,手里拿着个流星锤,长得跟巨灵神似的。” 吴阡陌的心微微一沉,道:“人在哪里?” 侍卫道:“在大门外等着,要见么?” 吴阡陌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举步往大门前走去。 铁憾岳在门前等了片刻,就见吴阡陌从里头走了出来。从前他们的关系十分亲近,吴阡陌本来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是铁憾岳一手把他提拔到了副堂主的位置,可谓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后来铁憾岳被关押下了狱,吴阡陌便继任了堂主一职。 一阵大风吹过,庭院里的草木不住动荡,把影子投在吴阡陌的身上。两个人望着彼此,一时间百感交集。少年子弟江湖老,一眨眼他们都已经有了白发。吴阡陌张开双臂,大步上前跟他拥抱在了一起,激动道:“大哥!” 铁憾岳本来还担心他如今的身份与从前不同,不肯认自己这大哥了,没想到吴阡陌还念着自己。他十分感动,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道:“好兄弟,我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大汉说的居然是真的。吴阡陌眼中已经有了泪光,愧疚道:“大哥,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是兄弟无能,没办法救你出来。” 铁憾岳知道他本事有限,没责怪他。他咧嘴一笑道:“别这么说,既然咱们兄弟重逢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吴阡陌便擦去了眼泪,携了他的手道:“大哥说的是,快进来。你还没吃饭吧,来人,上好酒好菜,我要好生招待大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