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三表叔……” 唐姻害怕宋昕觉着她矫情,心口突突的,吃了一口鱼,也不知怎地,都没吃出滋味。 她试图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三表叔,那六闲山庄,不如我同您一块去吧?我对那儿真的很熟悉的。” 宋昕狭长的眸子过于深邃,让人看不出情绪。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然而一切喧嚣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寂寥。 宋昕听不清那些声息。 他饮了一口凉茶,口中缓缓道出的“好”字,却格外清晰。 “三表叔,您放心,六闲山庄里的小路我闭着眼都能找到。” 看着唐姻露出消愁破闷的笑颜,宋昕忍不住扪心自问,他这个“好”,究竟是因为方便查案,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 可是,追究那些答案似乎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的心早就乱了。 西斜的日光从马车车帘的缝隙中透过,一道暖光落在唐姻身上。 青灰色的短打衣裳被照得暖烘烘的,女子的一头乌发被藏在瓦青色的小帽里。 唐姻生得白净,身板娇小,稍稍改了妆扮,便与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书僮无异。 唐姻已经不是第一次女扮男装了,只是这会办这等“大事”,唐姻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左手紧紧握着右手,两只手还是冰凉凉的。 相比之下,宋昕与往常一般,还是那样淡然。 他将唐姻的紧张看在眼里,从八仙矮桌下拿出了一个瓷罐,打开了罐口。 “四娘,伸手。” 唐姻立刻将两只白白的小手合拢,伸到宋昕面前,几颗姜糖“啪嗒”落在她的掌心。 宋昕的指尖无意中触及唐姻的掌心,少女手心都是冰凉的,可想而知心中的不安。 他侧过头:“吃吧,给你的。” “咦?”唐姻含了一颗在嘴里:“三表叔也喜欢吃甜的吗?”又是糖醋鱼、又是姜糖的…… 喜欢吗? 宋昕睫毛轻颤了一下。 他不喜欢甜食,自幼便不喜欢,甚至很讨厌这种口感。 他的口味极淡,本身就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粗粮青菜,一盏清茶,这才是他的习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时不时就会出现些甜食呢? 也许是看过某人喝了苦口之药微微皱起的眉间,也许是某人病倒在他怀里问娘亲要糖人吃…… 上次船上的郎中说唐姻身子寒凉,他路过姜糖铺子的时候,便顺手买了一罐放在车里。 宋昕的指尖沾染了一丝姜糖的香气,车厢内的方寸天地似乎也充斥了这种味道。 清香、带着不可名状的淡淡的辣意。 这份清甜夹杂了一股厚重感,似乎只适合藏在心里,难于开口。 与他像极。 宋昕并未回答她,只是收了糖罐,冲唐姻道:“别怕,到了六闲山庄一切有我。” 唐姻长长舒了口气,重重“嗯”了声。 · 宋昕提前派人送了拜帖,等马车到了的时候,六闲山庄的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甫一下车,一位粗布麻衣的老叟就迎了上来:“宋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宋昕一眼辨别出了来人,一改往常的冷清,恭敬道:“阳武侯怎么亲自来接,晚辈惭愧。” 说话间,几人被请进了山庄内。 唐姻默默跟在宋昕身后,悄悄四下打量。 六闲山庄与两年前几乎一摸一样,没什么变化。人人都说阳武侯为人低调、节俭,一心寻仙向道,看来是真的。 瞧瞧,人家那样的身份、地位,不还是粗布麻衣么。 到了茶室,阳武侯与宋昕对坐席上,有下人为二人奉茶。 阳武侯做了个请的手势问:“不知宋大人怎么想着来老朽这里了?” 宋昕和阳武侯并无交集,乍一来访,确实略显唐突了,所以宋昕自然想好了托词。 他一伸手,唐姻便立刻将怀里的一本《万古丹经王》拿了出来。 “侯爷致仕后,仍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善事,修道观、建学堂,晚辈深感倾佩,这般在杭州停留,自然要拜访。”他将手中的《万古丹经王》奉上,“这是书法大家秦先生的临摹孤本,晚辈敬上。” 这算是对足了阳武侯的口味。 阳武侯这个人,最喜收集一些炼丹、修仙的书籍。 像这种有市无价的孤本,阳武侯自然流露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