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抿嘴笑着,“那欧家?小姐,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呢。” 邱夫人斜她一眼,“好模样和好模样也有不同,人家?欧家?的小姐是有父母管教的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家?千金的做派。这?个尤妙真谁去管教她?何况不是说她早已?定给了常州姨父家?的儿子,怎的又和老三瓜葛上了?” “听老三说,她和人家?退了亲。” 邱夫人马上左手打右手,“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朝三暮四是什?么?无?论如何,我不答应,你们也不许挑唆着他来找我央求,他闹起来,我先拿你们问话!” 两个媳妇不论好的坏的,一时都不能再多话,应承着告退下去。 邱夫人这?厢独坐半日,下晌又缝邱老爷回来。这?邱老爷高高瘦瘦的,眼窝深凹,眼珠子有些鼓出来,就是笑着也像是别别扭扭地在瞪人,天生就有些凶相?。 他一壁急着往卧房里?去换衣裳,一壁嗟叹,“真是忙得?人脚不沾地,本?指望苏州回来好好在家?歇一歇。不想元夕都过了还有这?么些应酬。这?个来请那个来叫,不去赴局又不好,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虽然叹,也听得?出些高兴得?意的意思。自邱家?接了苏州织造的生意,就是更上一层楼,一下从往日势均力敌的朋友中?拔头一截,怎能不得?意? 邱夫人忙跟卧房替他更衣,一面迎着他笑,一面把邱纶要娶妙真的事情说给他听。 他听后别的不说,先把邱纶骂一通,“好个不成器的崽子,我说他在常州就是鬼混,果然一件叫人称赞的事情不做,专做这?些怄死人的事。还和人家?私定终身?我看?他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是你往日惯的他,现在你还惯去?你把他给我叫来,我非要剥他的皮不可。” 尽管说狠话,狠手却是下不去的。邱夫人还不知道他?便不去叫,还替他理着襟口,“打他一顿又能如何?打他打得?少了呀?他还是那样不改。说我惯他,你还不是一向?放任他去闹。我说他没?出息,好好在家?待着就是了,也不指望他像他两个哥哥似的有什?么作为。你不信呀,非得?在常州开个织造坊叫他去料理,你不是拿钱给他胡造?眼下好了,他横行霸道乱花钱还不够,又给你弄了个儿媳妇回来。” 邱老爷嗤之以鼻,口气倒重了些,“他做梦!娶谁家?的小姐都使得?,唯独尤家?的不行!那尤泰丰还在的时候在处处压我一头,只说他做生意诚实守信,乐善好施,是生意场上的活菩萨。说我什?么?说我唯利是图诡诈小人,生意场上的活阎王。还不是他背地里?编排我?我们邱家?和他们尤家?八辈子势不两立!嘿,你看?如今谁输谁赢?尤家?树倒猢狲散,巍然不倒的,还不是我邱家?。”话到最尾不免又是一阵得?意。 邱夫人笑着把一件毛皮大氅抖两下,替他套来,“这?话说得?在理,是好是歹,都是看?来日,谁说我们邱家?就叫他们尤家?永世压着头?只是老三那个性子,就怕他闹,你得?想个法子叫他老实些。” 他嗤一声,“我看?他怎样闹,如今二十啷当岁的男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不依他就闹得?人仰马翻的么?正好,就趁这?个事治治他的性子,你吩咐下去,随他去,家?里?从上到下谁也不许替他说话,多说一句我就革他半年的银米。我现下不得?空,等我空闲下来再和他说。” 换好衣裳转来,把他太太的脸摸一下,道了声“辛苦”,又笑嘻嘻赶去场面上应酬,那背影走路,简直两袖生风,意气飞扬。 一晃两日,邱老爷在外头的应酬暂毕,又预备着打点回苏州去。既要离家?,家?里?的事也要安顿妥善了才走得?安心,自然就过问起邱纶。 这?日把邱纶叫到房里?来,问他常州织造坊的事。不想一问摇头三不知,气得?他雷霆大发,“你个终日不成器的玩意,问你什?么你都是个不晓得?,你还晓得?什?么?你只晓得?哪家?酒楼的酒好吃,哪户人家?的小姐长得?好,天生的一副败家?相?!” 邱纶原是不端不正地立在房中?,听见说“小姐”,忙哈下腰,笑着应到他爹眼皮底下,“爹,我正要和您商量呢,我想我这?个年纪,也该立一番事业了。可常言道先成家?后立业,我想着先娶了亲,再好好跟着爹和哥哥们学做买卖。眼下正是那尤家?大小姐,和我天造地设……” 不想话音未落,邱老爷先“啪”地一掌掴在他脸上,“你还有脸说?我前日听你娘说起来险些怄断气!要不是当时我不得?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