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未必知道。说她是好攀比的人?岂不是有辱她刻意要的那份清高么? “妈妈,我倒要问问您,我像她那般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讨人嫌呀?” 林妈妈嗔了一眼,“你?你也好比,不过你可没她那心眼,你是直接了当地和人家比。要是见谁家的小?姐穿的那件衣裳比你好看,那可了不得,回来一定要做一件一样的。但你穿着又比人家好看,常常把人暗里怄个半死。那冯二小?姐,被你怄哭多少回了,为这事,你们俩不是常打常闹嚜。” 妙真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可笑。可笑之余,又有种浓稠的凄凉。那些琐碎都是很远的事情了,如今冯二小?姐还不知在哪里呢。上回在无锡瞧见的那个像她的丫头,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她。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逐渐变了模样,连她自己也不复从前?,凭空添了许多僝僽。这份僝僽都是迂回在心内,说不清楚的。要说,又化为茫然?若失的一笑。 屋子里飞进来些蚊子,“嗡嗡”的,听得很清晰,显得这夜平添几分孤寂。和白池在时全然?不同?,白池虽然?话不多,可时常坐在这屋里,也自有一份热闹在。 既说到钱财之事,两个人又议论起妙真那笔嫁妆。妙真将打算说给她听:“我想把那些钱和地契要回手上来,等良恭那里来了信,咱们就上南京去。” 林妈妈虽然?不赞同?她与安家退婚,但对这打算还是认可,“你想得对,把老爷太太救出来,就是倾家荡产也没所谓。这事情叫瞿尧去对舅太太说,钱财上的事,你不大?会说话,倘或哪一句说得不对,引起误会来,倒伤了亲戚情分。” 两厢商议下来,隔日便叫瞿尧去向胡夫人说此?事。瞿尧自知道妙真与安家的亲事不成?后,为将来出路发起愁来,成?日关在屋里忧虑前?程。 今听见妙真欲要拿钱打点?救出胡老爷,又心存一份渺茫的希望。心道老爷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况在生意场上关系都是现成?的,倘或真能了结此?案,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于?他?也未必不是出路。 这便打足精神,特胡夫人身上好全了,才整装往胡夫人房里去说。 时下又近中秋,诸事皆忙,胡夫人正忙着送各家的节礼,操持逐日请客之事。 在那里拟看名单,因不认得一个字,怕底下人看笑话,全又怪到胡老爷头上,“写得乱糟糟的,谁看出是什么字?”又指着问她女儿雀香,“你看看是写的什么?” 她没读过书是阖家都晓得的事,偏又认得一个字不认得一个字的,偏要装这份体面?。 雀香看不上她这点?,自觉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笑着瞅她一眼,掷地有声地念道:“这是熹字,有时而星熹,明?亮之意。宋容熹。” 其?实?连雀香这点?也同?她娘一样,多是一知半解,偏爱显她书读得多,常把哪里听来的,偶然?看来的一句悬在嘴上说。胡夫人暗有点?不高兴,觉得她当着下人伤了做母亲的脸面?,便歪正身子,假意举着客单看了好一阵。 后头咕噜,“宋家……你爹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你姑娘家不懂,也要学着点?,将来到黄家去好理家务。比方后日请宋家,倒不好再请邱三爷了。” 雀香果然?不懂,因问:“为什么?爹不是说这邱三爷最好热闹么?他?又是一个人在常州,要把他?和别人并日而请,他?才不觉寂寞嚜。” 胡夫人有意吹捧自己,拿着单子指给她看,“你看,当家也不是一份容易的差事,凡事都要留心注意。一来,宋家这里有这两位未出阁的小?姐,一席上坐着,未免不便。邱三爷又轻狂,倘或闹出什么闲话来给他?爹听见,怕是要怪罪我们;二来,摆席请客,你也要晓得客人们的脾气,否则哪里不周到了,你就要得罪人。这位宋老爷好倚老卖老,邱三爷岂是让人的人?两个人坐一处,只怕不对付。” 雀香恍然?大?悟,又钦佩起来,“娘说得很是,想不到请客还有许多名堂。” 胡夫人无不得意,“你还有得学哩!” 雀香点?头半合,又“噗嗤”一笑。胡夫人问她笑什么,她看了跟前?伺候那媳妇一眼,啻啻磕磕地说:“不过娘那第一则我看是多虑,邱三爷还用您替他?费心周旋名声?他?自己就不大?尊重?,听说还在咱们家做客时就常到大?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