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兵只比镇西军的箭矢更多更密,乌压压一大片根本望不到头。 “其实那些不是西辽人。”一旁的小兵突然轻声道:“一小半是他们从别的部落掳的战俘,一小半是从咱们大景掳过去的百姓,再有一小半是原本边境附近村落的村民, 这些人被西辽人拿来推在最前面消耗咱们的武器, 等咱们的箭射的差不多了, 他们的精锐才会上来攻城。” “那不能不射吗?”阮虞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小兵果然摇了摇头:“如果不射箭,他们会让这些人立刻在护城河上搭浮桥,那就能直接攻城门了。好歹是拖延一下他们的脚步,咱们也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准备。” 小兵假意轻松的扯了扯嘴角安慰阮虞:“大人放心,虽然这次仗打的艰难,但这两年朝廷从没缺镇西军的补给,咱们箭矢兵器都有呢。”唯一不够的其实是人手,先前战场上已经折损了太多将士,不久前连主将都折了进去,镇西军如今非但兵士不足,士气更是岌岌可危。 阮虞默默了闭了闭眼,跟着小兵往回走,忽然驻足问他:“西桂城除了军人,内城应还有不少百姓壮丁,可否招募他们一起守城?” 小兵小小年纪却是十分稳重,想了想点点头,看向阮虞的目光多了几分肯定和敬意:“其实边城的百姓多是有这份自觉的,只不过咱们西桂城太平了二十多年了,往年就算有些小打小闹也都在边境那头,从未扰到内城去。此次情况危急,先生若是要进内城招募兵勇,小的便去和将军禀告一声,想来将军会同意的。” 阮虞看着少年伶俐的跑走,心中愈发五味杂陈。一时觉得自己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时自负国士之才是多么可笑;一时又莫名涌起一股义气,是愿意与这些将士们和西桂城同生共死的信念。 他武艺一般,更不会带兵打仗,也没法变出一支大军救西桂城于水火。但至少动员演讲这种事他可以做啊,安抚百姓情绪,让他们成为镇西军的助力而不是拖累,或许就是他能帮上的最大的忙吧。 如小兵预料的那样,庞将军完全同意阮虞在城中动员,但不必现在就将人带到战场,而是先做好动员和组织。为此专门派了位偏将过来协同,阮虞负责讲道理,偏将负责紧急训练,力求在需要百姓们上的时候他们至少可以大无畏的走上城头将手里的刀捅进敌人身体里。 阮虞的口才确实是很有一套。别看他在元修和赢天青面前总是吃亏,实则学问做到他这个程度,逻辑表述也绝不会差。他咬文嚼字能文绉绉的让齐老板当场睡着,娓娓道来能触类旁通的让皇帝陛下连连点头,若要接地气的喊口号煽动情绪,他也完全可以做的完美。 花了两三天时间讲话讲到喉咙沙哑,得到的成果也确实不负他的努力。内城的百姓被镇西军保护这么多年本就对镇西军有极强的归属感,如今镇西军战况危机,他们帮助镇西军也就是帮助自己,他们不仅是为国而战,他们也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协助的偏将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大人也难得的另眼相看起来。虽然真到了必要时刻不必阮虞提醒他们也会要求城中百姓参与守城,但和现在这样百姓们气势激昂恨不得立刻上场杀敌、大妈大娘主动包揽了一应洗衣做饭等等杂事、城中富户更是立刻就把所有护院小厮打手全部拉出来塞给镇西军的场面相比,那种强迫上战场的场面到底是比如今这样要难看的多。 有了百姓们作为后盾,阮虞虽疲惫却也满足。这一夜好歹是睡了来到西桂城第一个好觉,只没想到清晨天未亮,急切的梆子声就将全城都惊醒了。 西桂城北门告急,其余各处守军亦吃紧无暇分丨身救援,只有让临时组成的百姓兵顶上了。 这可比阮虞和负责训练百姓的偏将预料的早了太多。阮虞咬咬牙跟着一块儿换了套软甲,提着刀背着弓就往城头上跑去。 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却是:还好当初与表弟赢天青斗智斗勇时?跟他学过一些实战的招数,真到打仗时用剑的效率可太低了,不如狼牙棒锤或者大砍刀劈来的痛快。 他那时对狼牙棒和大砍刀这种既不君子也不优雅的武器是十分嗤之以鼻,然而被赢天青狠狠收拾过一回,不得不承认小表弟说的有道理,愿赌服输的学了一套据说招数简单但十分实用的近战刀法。阮虞捏了捏刀柄打起精神来,如若真到近身搏斗的地步,就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刀法有没有退步吧! 厮杀声就在耳边,借着晨曦微光看去,护城河上已经搭起浮桥,西辽人凶悍的撞击着城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装配云梯,否则上下夹攻更难以支应。 “用弓箭没用!石头呢?砸下去把浮桥砸断!”一名将领嘶声叫喊。 “来了来了!”一连串脚步声杂乱却坚定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