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阳郡中培养出来的女医。 只有郡城,才能有这么多有钱的,还愿意治疗的内科病人,供她总结经验。 既然是总结经验,那肯定就有失败的案例,一些病人家属也会将没有治好的问题怪罪到她的头上,不过,即便在女医没有医曹在上头顶着的山阳郡城,那些患者家属仍不会将事情闹到狱掾面前。有权有钱的,会直接将她‘请’到家里解释,没什么财权的,也是直接过来找她对峙。 内科多是慢性病,病人家属其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就算是突然加重病情死亡,家属也不会崩溃到疯,细究起来,这种对峙不像是真的要来怪罪她,而是想借她的口,说这就是病人自己的问题,而非家属哪里做的不到位,以至于让亲人离世,好减少自身的负罪感和外人的恶意揣度。 这样的心态,孟悠是能够理解的,她甚至还能在劝慰病人家属的时候,收集病人病发时的各种反应,甚至得到检查尸体(运气好还能在家属同意的情况下,瞒着外人解剖)的权力,也算是另一种别样的互惠互利。 当然,有好情况,也有坏的,她也真遇到过有家里人不好好照顾病人致使丧命,反过来把问题甩她身上的。 孟悠不觉着长安这座都城里的人都是好人,只是对方敢报官太出乎意料,延尉府中的狱吏又没有检查出来异常,她便暂时没有往对方陷害的方向想。 可现在,她却极为自然的到了这种可能。 人体复杂,病情更是多变,稍不注意,就是亲手杀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女医哪敢轻易给人开药?而反过来说,能给邱老翁开药的孟悠,对自己的医术是极为自信的,她说的出口误诊,却并不觉着这是唯一的可能,之前的看诊得出来的结论,和现在说的死亡情况就是对不上,怎么不令人怀疑? 而若是对方恶意诬陷—— 口供就是最直观的证据了。 孟悠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念头,看过钟书佐手中的竹简,她转过身,也不再体谅这家人丧亲后的悲痛,而是直接问道: “邱老翁吃药后可曾大量饮酒?亦或者食用了辛辣、过咸的饭食?这几日便色可是有些发黑?” 说完,孟悠也不急着这家人回答,而是观看各人的反应。 在她问出口后,之前回话的邹乐并不回答,而是继续哭泣,好似痛苦的不能自抑一般,而她的丈夫则是异常暴怒: “我父有腹疾,哪里会饮酒,邱鲤,你说我父这几天有没有喝酒!” 被点名的邱鲤大声叫嚷起来: “就是,我家连酒具都没有的,若是买酒,左邻右舍都是能看到的,不信你可以去查!” 没有外部刺激肠胃能大出血? 孟悠心中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继续追问:“那便色呢?” 这我哪儿知道! 从未清理过便桶的邱鲤压根回答不上来,可又不能让对方追问大嫂以免露馅,只能胡乱编道: “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黑色!” 孟悠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问:“那邱老翁饮药之后,可曾有过腹痛?” 邱鲤刚想否决,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反质疑起来:“我父腹痛都好几年了,人还好好在着,你休想拿此抵赖!” 盯着他的脸,孟悠突然诈道:“那就是有——” 在提及有的刹那,邱鲤是下意识想要否决的反应,抓住这点的孟悠紧接着改口: “不,是没有腹痛了!” “你胡说什么!”邱鲤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了起来,他扭头对着秦右平叫嚷道: “我父喝了那药之后没有效果,这几日还有腹痛又如何?长官,您可不能以这个理由让这毒妇脱罪啊!” 喊完,邱鲤紧接着便放声大哭,还开始细数过往父亲对他有多么多么好,自己又多么在意父亲,如今父亲暴毙,悲痛的恨不得和父亲一同去死云云。 他这一哭,邱临也有些忍耐不住,也跟着哽咽起来。 父母刚去世的子女,无论怎么哭嚎,都在外人的理解范围内,反而是孟悠,再追问就显得极不人道,这让她绷紧了双唇,就连双手也再次紧握了起来。 可以确定了,药是有效果的,邱老翁的死亡极大可能是人为,甚至就是这家人所做,为了掩人耳目,方才推到她的身上!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