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萧言暮渐渐发现不对。 韩临渊的公务越来越多,宿在她院儿里的时辰越来越少,前些时日,她在韩临渊的衣袍上瞧见了不属于她的口脂。 萧言暮便知道了,韩临渊在外养了外室。 她那一日,在房中枯坐了许久,一颗心被烧成灰烬,又无数次在灰烬中复活。 最终,她决定来看一看。 她不来看,总是不死心,万一,万一,是个误会呢? 真正深爱过的人,烙在骨头里的情,不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捋个清楚,不亲手将那遮羞布扯下来,她便不肯信,飞蛾扑火般爱进血肉里的人,总要自己一点点挖出来。 明知道下面是腌臜的脓水,是能刺穿她的利剑,她也要亲手来挑破,要拿自己的胸膛去接。 她宁可直面那些丑陋的背叛,也不想活在虚假的欺骗里,所以她叫人偷偷跟上了韩临渊,不过几次,便寻到了韩临渊在外的宅院。 这一日,天冷夜长,萧言暮亲自守在马车口,为自己寻一个答案。 北风吹来了寒气,大雪也压弯了她的脊梁。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韩府尊贵的韩夫人,而是又变成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孤女,站在这扇小小的门前,等门开。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直到卯时,天方将明,院内才有了动静。 —— 烧着炭盆的卧房中飘着一股沉闷的热气,韩临渊自温热的榻间起身,略有些疲怠的捏了捏眉心。 房屋算不得明亮,昏昏的晨光隔着一层窗柩落进来,斜斜的落在韩临渊的面容上,瞧清了时辰,叫他眉眼中多出了几分懊恼。 昨日该回府的,但是在这饮了一杯茶,竟便睡过去了! 韩临渊生了一张绝殊离俗的仙人面,眉宇间似是绕着薄薄的雾,如同那山间的鹤,周身都绕着出尘的寒气,似是高不可攀的云,清清冷冷,平素里都没什么表情,唯独此时,他面上多了些焦躁。 他近日在外宿过时日太多了,该叫言暮担忧了,他得早些回去。 但他这厢才刚急急起身,外间便走进个人来,手里递过来一碗热盏,一道穿着鹅黄色衣裙,眉目盈盈,满脸笑意的姑娘凑过来,轻声说道:“大人醒了?且用些热蜜水吧。” 韩临渊拧眉扫了她一眼,缓声道:“白桃,我与你言明过,你不必做这些。” 白桃瑟缩了一下,神情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这般动作,倒是提醒了韩临渊。 韩临渊凉凉的扫了一眼她的小腹,面上涌起几分无奈。 他成婚两年,一直没有子嗣,他自己也时常担忧,会不会是言暮不能生。 他偷偷请了大夫去看萧言暮,结果果真如他预料一般,言暮身子薄弱,难以生育,为了有个孩子,他便养了一个柔顺听话的外室。 只是这件事他从未与言暮言明过,他怕言暮伤心。 他权衡过后,决定让这外室把孩儿生下来,日后若是男儿,便去母留子,谎称旧人之子,带回府内交于言暮照顾,若是女儿,便直接让这外室养大,连他的府门都不必进。 只是,这难免有些对不起他养的外室,他要了她的身子,却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他深爱他的妻,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给他的妻添堵,若非是要孩儿,他也不会养外室。 罢了,日后给白桃些钱财,让她过的好些便是。 而韩临渊冷淡的目光落过来的时候,白桃的面上浮起了几分讨好,她谦卑怯懦的退后了两步,乖顺的应了一声“是”。 韩临渊却理都不曾理她,只起身自己穿上外袍,冷着面容往外走——他宿在这儿,只是来瞧一瞧,确保这个人还好着,他的孩儿还活着而已,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来此都头晕昏昏,难免在此歇息。 他起身往外走时,白桃便赶忙跟在他身后。 她步伐跟的急,像是那柔弱无骨的菟丝花,一刻都离不开韩临渊。 不管韩临渊回不回头,看不看她,她都会一直跟在韩临渊身边。 当他们行到门口时,白桃忙走到门口,一边打开木门,一边面含期待,轻声询问:“韩大人——何时才再来呢?” 当时木门正在缓缓打开。 韩临渊面色冷淡丢下一句:“养好你的身子,过几日我再来。” 言毕,木门被白桃冻得红肿的手推开,“嘎吱”一声响,门缝骤然宽大,寒风与细雪一起扑进来,吹到韩临渊的面上。 韩临渊抬眸时,正看见门外站了一道肩膀单薄,但脊背挺拔的身影。 冬日的天泛着昏昏的鱼肚白,阳光穿透冷云,也显得薄凉,只余一点金光落到她的面上,发鬓随意以一根银簪挽起,其下是一张冰清寒淡的面,眉若远山淡扫,一双单狐眼眼尾上扬,透着几分薄情意。 她似是一捧冰雪,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冷,可偏生那唇瓣红润饱满,为她又添了几分旖色,似是那枝头的梅,晶莹美艳。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