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接进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女负责人,叫陈瑜,留着精明干练的短发,让梁爽后续所有细节跟她确认。梁爽松一口气,原本很怕接了这项目会跟裴雪舟多有交集,现在看来倒不必担忧。纪华上一个倒霉蛋供应商就是因为对接人试图跟裴雪舟发生点什么而被换掉,梁爽也引以为鉴,于公于私更提醒自己跟裴雪舟保持好距离。 然而纪华不用梁爽他们的合同模版,他们法务给出的合同十分严苛,叫梁爽下不去申请敲公章的手。做事前都是奔着好结果去,但谁也说不准中途会不会有差池。如有意料外的情况,梁爽当然不会推脱,但也不想因此让公司陷入到巨大的未知风险中。她跟他们聊权利义务对等、聊让步,陈瑜让法务去跟梁爽拉扯,法务对业务问题完全不通,只管严守自己的立场,态度很好但咬定只字不愿改,几轮下来仍没有定论,因为这项目也实在拖不起,最后陈瑜让梁爽去找裴总,裴雪舟。 梁爽自觉棘手,以往这个时候她会去求助蓑衣。但她并非完全没有长进,知道这是双方拉锯的事,蓑衣作为一个乙方的老板用处不大,倘若想卖人情没成功还要丢面子,反而让局面更不利。 乙方的“做事留一线”就是矛盾留给低一层解决,万一没解决好,拉出上一级来还有转圜余地。如果问题直接由蓑衣抛出去,还被甲方给拒了,那他们在整个合作中的地位都将特别被动。因此落到执行的条款依然要靠她自己争取,把该说的都说尽,不好听的话要由她来抛出,实在走到死胡同了,才能把蓑衣搬出来,那就将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最后一次交锋。 梁爽做足心理建设,准备去给裴雪舟打电话。没想到在她行动之前,裴雪舟先一步打了过来。 “我听陈瑜说过问题了。梁爽,你想怎么改,把你的诉求告诉我。”隔着遥远距离和数年光阴,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好在裴雪舟一上来直接切入主题,梁爽也很快把思路调整到工作频道上。 她对着电脑上的文本和批注,同裴雪舟道:“违约条款太严苛,但对违约的具体情形约定模糊,法务和我都认为这不够对等,如果签了这个条款,整个项目组会带着心理压力做事。” 她还有一串诸如“双方权利都得到保障才能充分激发人的主观能动性”之类的理由,但没等她抛出这些,裴雪舟就问:“你有什么修改意见?”声音和人一样绅士,好似在询问你咖啡里面要加几分糖,梁爽止不住有些恍惚,这个情形对她来说实在怪异。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梁爽在心里提醒自己,止于公事,但应对态度理当更温和,于是她道:“很理解律师的顾虑,违约赔偿无须修改,只是在违约情形这块做更具体的约定吧。穷举也可以,将来都说得清。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