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姐生相普通口齿却伶俐,一路笑着开解着就将她朝僻巷里引。 “那位进士老爷啊,的的确确是奔了南边楚国去了,听人说啊,咱大齐新皇可要下旨清算叛党了呦。赵大小姐……哎!瞧我这嘴,可不敢再喊这杀头的称呼。大妹子呀!按姐姐的意思,这地方你也不好再待了,最稳妥的还是该去南边投奔您外祖家……还有你院子里那小子来路不明的,乍一瞧就不像个好人。” 张二姐巧舌如簧将幺弟探听的消息敷衍变幻,一通宽慰后,终归是点明了来意: “不瞒你说呀,我那幺弟泰然呀,生得俊又聪慧,自幼好读书,十二岁上就中了秀才咧!他原就倾慕有才气的女子,头一回见您呀,其实就央我来说合呢。” 话说到这份上,赵冉冉听懂了,张二姐这是提亲来的。 替她自家眼珠子似的幺宝贝弟—张泰然。 可张秀才不是同村长家定了娃娃亲嘛? 况且前儿他来学堂里,还呼喝着说自己抢了行,言辞态度几近凶恶了。 她吃惊不已,心里头牵挂着表兄,愈发混乱起来。 然而终身大事儿戏不得,迎着张二姐期待热络的目光,她还是嗫喏着问了句:“二姐怕是误会了,前几日我见令弟…应当是还在备薛嬷嬷家的五礼。” 张二姐高声哎了句,才亲热地去拍抚她手,还不待开口再说时,矮墙后的树影底下就跨出个男子来。 正是那张秀才亲自来了。 “小姐容禀,那日我实是失礼,只为怕配不上小姐,才急着要多攒些束脩以作聘金的。” 说着话,张秀才前跨一步,容长脸上俱是倾慕忧色,瞧着模样竟是饱受相思之苦久矣。 赵冉冉险险朝后退开,饶是她涉世未深良善天真惯了,也能从这秀才的眉目语气里觉出真假来。 这一处离着主路不远,只是隔了池塘树影,时常少有人来。 眼见的她并不应和感动,甚至退避着不像是要首肯的模样,张二姐也开腔说叨起来,姐弟两个将她围着,你一言我一嘴的,恨不能把这门婚事说出朵花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受辱 莫说赵冉冉满心里只有表兄一人,便是没有表兄,也断不会看上这样一个聒噪贪利的落第秀才。 平心而论,她晓得自个儿相貌拙陋,原本就没有门第对等的男子相配的。可她心里的傲气从来就没比任何世家女少过,甚至的确想过,若寻不着真心实意的郎君,此生寥落独过也可圆满。 见她始终谦辞推拒,土路尽头又似有人过来了,张家姐弟才算暂且放下,走的时候脸上都十分难看,尤其是那张秀才,背过身后一连嘟囔暗骂了好几句。 “阿姐怎的拐这儿来了,我就挑个水的功夫,回来你就不见了。” 迎面走来的少年一身短打,额角沁着层薄汗,桃花眼里泛着忧色,疾步过来拉她。 掌心相扣的那一瞬,或许是被村民不善讥讽的眼神骇着了,赵冉冉心头一稳,竟是没有挣开。 远处主路上人语声渐大,段征垂头望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就转巷间小道往回走。 “锅里不是留了米粥,我特意温着,你都没喝就跑出来了。一会儿你先少喝些,待我炒上两碟一道吃晌午的饭罢了。” 他刻意捡人少的路走,一面走时一面还絮絮叨叨着。 似是刚挑完水的缘故,少年的掌心里很热,握的久时,甚至有些发烫。 他脚步大巷子又窄,走的快些便时不时要回过头说话。 影子打在仲春苔绿的土墙上,碎金般的日阳落在他年轻俊逸的侧脸上,偏着头眼尾上扬着,光晕下斜睨的眼角里,似流泻着潋滟春景。 听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絮叨,赵冉冉虽只是敷衍着随口应两句,心事忡忡间倒也奇异般得褪去些不安。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