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稽闹剧渐渐平息,到了子时,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卷的浮云遮月,枯枝败叶哗然落地,四处溟濛昏昧,鹰鸟高唳。 泽尔顶风出门,一扇窗脱落在地,刮出去数十步,廊下铃铎疯响,震耳欲聋,走出后营时,还能听到瓦片堕地的清脆响声。 等他一步步走上城头,营中的声音便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风声呼啸。 弓箭手缩在墙角避风,对他的到来见怪不怪。 这阵大风过去后,立刻就是大雪纷纷,雪片随风滚动,须臾盖地,冷气直透人衣,两手揣在袖子里,如揣生铁。 泽尔不怕冷,反倒爱这片肃杀寂静——好像莫聆风在时一样。 原来莫聆风未曾说谎,她确实是神,是堡寨的神,她在,秩序便在,她不在,一切都变了。 神能预料一切,一定也预料到了他此时的行动。 他在心中道:“风神、雪神,请把我的声音,带往三川寨。” 随后他取出埙,放在嘴边,呜咽着吹了起来。 这回的埙声没有曲调,长一声短一声,毫无规律,透过茫茫大雪,送到金虏和羌人耳中。 而京都击鼓鸣冤一事,还在彻查。 九月二十日旬假,卯时刚到,两位御史便请邬瑾和祁畅前往御史台问询。 深秋凌晨,残月未隐,照着衰柳悬蛛,银霜凝结于地,脚步踏上时,连头顶心都是凉的。 幸而无风,不至于冻坏在半道。 两盏灯笼在御史台前汇合,邬瑾与祁畅不约而同,看向御史台大门。 御史台是朱漆大门,廊下挂着两盏灯笼,照着牌匾上“御史第”三个字,却将两座石狮子撇在了暗处。 邬瑾提衣迈步,走上石阶,并未细看石狮子,祁畅却又看了看这两座与众不同的石狮。 御史台与其他府衙不同,其门朝北而开,连石狮在内,都有肃杀之意,祁畅喉咙一动,咽下一口唾沫,收回目光,快步跟上邬瑾。 御史中丞傅严身着紫色官袍,等候在御史台狱前。 邬瑾拱手,祁畅折腰,行礼时,傅严已经将他们二人审视了一遍。 邬瑾端正,一言一行,无懈可击,祁畅惶恐、紧张,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他问询的重中之重,却是邬瑾。 邬瑾是三品翰林学士,其升迁之快,无人可比,若不出意外,不必六年,就是储相。 但邬瑾留不得了。 傅严请二人入内:“今日旬假,清早请二位前来,实是陛下严旨,让我等速查,二位辛苦。” 邬瑾袖手道:“若是一问便是十日,确实辛苦。” 莫聆风身边一位亲卫,入御史台狱已经有十日,至今未归。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