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不得不来——有人逼迫他来。 他大步流星赶回家,推开门,小心翼翼迈过门槛,左右张望一眼,见没人,才回身轻轻闩上门。 他赁的宅子比邬瑾要远,也是一进宅院,院中遍植花木,正屋中摆放一套樟木桌椅、一架多宝格、一架屏风,屋角有小几、赏瓶,赏瓶中插满蜀葵,另有一些零星物件,将屋子堆砌的满满当当。 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他不敢放松,而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道:“我已经问了,都照你说的问的!” 没有回答,只有他自己额头上汗珠滴落,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他等了又等,最后等的累了,才从怀中取出一张纸。 纸上写着:“今日询问邬瑾是否与莫聆风有信函往来,若不问,今夜便来取你性命。” 竹纸毫无预兆出现在这张桌上,他下值回来看到,当即吓了一跳。 再一问雇来打扫的老妇人,得知并没有人来过,他的惊讶顷刻间化作恐惧。 没有想过这会是玩笑、恶作剧,他直奔药铺买药,前往邬瑾家中探病。 只是问一句话而已,波诡云谲的朝堂不会因这一句话而改变,邬瑾的前程,也不会因这一句话而断送。 一句话而已,却能救他的命。 想到这里,祁畅挺直腰杆,暗暗松一口气。 邬瑾有温和能容人的心胸,他也有,邬瑾有如水自流的从容,他也尽可能有,邬瑾有不欺暗室的德行,他也在学着有。 雄心壮志全在他心里,唯有影子暗中露出原型,在地上张牙舞爪。 邬瑾送走祁畅,关门上锁,若有所思地坐了片刻,才吹熄油灯去睡下。 夜半时,他忽然惊醒,盯着床帐,呆住了。 冷汗自他额角往下淌,心在腔子里剧烈跳动,呼之欲出。 方才睡梦中,他神魂动荡不定,仿佛漂浮在无边夜色之外,听到了化外的、梦幻的、千里之外的声音。 战鼓之声如雷鸣,云梯靠在城墙上时发出的声音连绵不绝,蒺藜、火箭轰隆作响,吊桥缓缓落下,而后铁蹄之声从堡寨中一直涌到了堡寨外。 刀枪剑戟交叉、砍斗,皮肤被利刃划破,血肉撕裂,白骨折断,身躯四分五裂,散落在战场各处,汉人的头颅被金虏悬挂在旗杆之上,死不瞑目,口中还藏着死时未能喊出的一声悲鸣。 莫聆风在哪里? 他在梦中急迫寻找,从恐怖的断肢、碎尸上跨过,一脚踩进汪成湖泊的热血之中,躲避金虏的强弓和长刀,茫然四顾。 莫聆风似乎无处不在,在旌旗声中,在狂风怒吼中,在白云流动之中,只是他看不见,找不到。 天际晦暗,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