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早已非昨夜,何必风露立中宵。 他缓缓收回手,理了理被露水洇湿的衣袖,平静地垂下眼,转身离开。 …… 泠泠的雨声将梅长君从梦中唤醒。 时间已是清晨,外间天色仍然昏暗。 “白日里淹了书帖,晚上竟梦到往昔了……”梅长君披衣起身,看着窗子处的雨帘,叹道,“也不知当时留林澹下来,究竟是对是错。” 前世她见林澹身负才学,心性也算坚忍,便给了他机会,让他试着摆脱沈首辅的钳制。 那夜,她一时兴起,出了好些考题问他。 林澹定下心神,一一细答,林家世代清流,她也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将他荐于皇弟,便问得久了些。 “天色已晚,臣在殿下屋中待久了,恐惹得国师不快。” 她记得林澹答题答到一半时,突然想起似地望了望外间,喃喃低语后,面色不安地提议。 “臣还是明日再来?” 梅长君正等着看他的策论,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无妨,国师甚少来本宫院子,也不会过问这些小事。” 林澹便继续答了下来,直到三更方出。 后来,林澹果然不负梅长君所望,出色地完成了好些任务。他本已回了朝堂,却一心想要报恩,渐渐成了她的心腹。 随着梅长君病重,许多事情无暇顾及,他便自请留在长公主府,做了她名义上的侍君,帮着打理一些要事。 “我离世后,皇弟应该善待了他们……” 梅长君正回忆着,就见女使匆匆从外间赶来。 “大小姐怎的醒了也不唤奴婢一声?一层雨一层凉,不久便要入秋了,您快从窗前过来,奴婢服侍您更衣。” 恭敬的语调中带着些担忧。 梅长君笑笑,走到女使面前:“你家小姐我可没这么弱。” 女使含笑应着,手上动作却分毫不慢。服侍梅长君洗漱完毕,她一边吩咐传膳,一边问道:“大小姐今日起得早,可要提前动身去书院?” 提前动身……见他么? 梅长君又想起晚上的梦,摇摇头道:“不必,同往日一般时辰动身便可。” 此时的梅长君并未料到,待她掐着时辰到了书院,往日热闹的座位旁却是稀奇的空荡。 “长君你来了!他们都没到,我还以为你也不来了呢。” 赵疏桐一人坐在书案前,看着放下书箱的梅长君,笑道。 都没到? 梅长君向四处望去,发觉今日到书院之人甚少,平日里来得早的裴夕舟、江若鸢和江渺然等人都不见踪影。 她摇摇头。 “发生何事了?” 赵疏桐望了望四周,拉过梅长君的衣袖,小声道:“长君不知?朝中发生了大事,父亲被惊动了,我凑着热闹偷听了一些……” “此事同蛮夷还有些关联。咱们先生昨日将裴夕舟说的法子递了上去,陛下看过后,当即传旨,要大臣们讨论贡书问题。” “你也知道,蛮夷那所谓的贡书,实质上就是勒索信,措辞蛮横,极端无礼,并且如裴夕舟所言没有两族文字。” 梅长君点了点头,一边收拾书箱,一边问道:“陛下可是有意一试?” 赵疏桐一拍桌子,道:“陛下有没有意我不知道,可沈首辅应是无意。在殿上,他公然持反对意见,竟是不愿试上一试。” “一片沉默中,江渺然那嫡兄不知为何站了出来,直言此举可行。” “他官职不高,平日里从未有所表现,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沈首辅一党立即有人站出,讥讽地问他现任何官。” 梅长君停下了摆弄书箱的手。 赵疏桐面上浮起钦佩之色,继续道:“他当时镇定自若地答了一句。‘臣为兵部员外郎,诸位大人不言,小吏自当言之!’” 梅长君神情一肃。 她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以兵部员外郎之身直对首辅一党,可谓浩然。 赵疏桐讲完此句,顿了顿,皱眉道:“后面的事情我就没听太清了,应当是众臣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为何扯到了之前那场科举案上,把好多世家都卷了进去。” 梅长君回忆起前世的记载,低声道:“江家便在其中。”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