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以恒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圣意,从答应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引火的引子,火烧起来,引子不牵连己身的可能性太少了。 他本以为离火烧起来的时间能长一些,却没想到一切都太突然,他还没做道别,便已经看不到自己在乎的人了。 他一直知道,此计于他而言太过凶险,无论是官家还是襄昌王,最后一丝仁慈都已被权利侵蚀。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此计若成,官家不会为给他正名。否则就等于承认自己是这场厮杀的挑起者。 所以,他不是被当作乱臣贼子杀死,就是被襄昌王卸磨杀驴地杀死。 幸而他接受任务时请来了皇上的圣喻,等一切尘埃落定,圣上会保全傅家所有人的性命。 傅以恒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在他身上,然而那刀迟迟不落,倒迎来许晋丞对着他声嘶力竭:“傅以恒,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们父子!你到底是临阵倒戈,还是早就安插进来的奸细。” 傅以恒苦笑,都不是,是促成这场宫变的点火之人,皇上的一颗棋子。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像那些卑鄙小人一样,怂恿挑拨一个人去造反。 而他做的一切竟然是出于忠诚。 见他不说话,许晋丞愤恨地指向他,“傅以恒,好,你想死,我偏不让你痛快。来人!给我把他拉到他父母面前,我要让傅家夫妻亲眼看着他们的儿子,被穿透琵琶骨,拔去指甲,剁去五指。” 傅以恒此刻睁开眼睛,望向父母。傅家夫妻已经被许晋丞一番话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尽是恐惧与心痛。 傅以恒被戳中软肋,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看到他遭受如此酷刑该是多么的痛心,他心一横,奋力冲向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想以死获得解脱。 但他没成功,刀刃在他撞上去的一瞬间被撤走,只在他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线,他惶惶然地看向许晋丞:“许晋丞,求你,念在这些时候的情谊,给我一个痛快吧。就算不行,至少不要在我父母面前。你也有父母,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傅以恒!”许晋丞打断他,“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太可笑了吗?你当着我的面砍掉我爹一只手臂,你可想过我痛不痛心。不过,你爹娘痛也痛不了多少时候的,很快他们就会到地府陪你。还有你那丑陋肥胖的夫人,啧,不知道充为官妓会不会没什么生意啊。” “许晋丞!”傅以恒从牙关挤出这三个字,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得红着眼眶看向上首处。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戏演到此处,始作俑者为何还不收场! 皇上却递给傅以恒一个不急的眼神。傅以恒没有从这眼神中得到任何一丝安慰,他傅家的命,到底在君王眼中不算什么。 傅以恒被两个乱贼拖到傅家父母面前,反绑、褪衣,再将他按倒在地上,一个乱贼提着两个钩状的尖刺朝他缓缓而来。 傅夫人拼命冲向傅以恒,却被拦下来,她嘶喊着“儿子”,声音沙哑,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晕厥。傅尚书本想冲破反贼钳制,却被拦下来,挣扎中被重拳打了许多下,又被按在地上,眼眶红得滴血。 在场之人无人敢看傅家这副惨相,只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在大殿上尤为清晰。 傅以恒咬紧牙关,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头,就算小病小灾也鲜少经历,如今却要遭受酷刑,他还是坚持不肯求饶,也坚定了,不管一会儿多痛,他都不能发出声音,让爹娘痛心。 他难免恐惧,在恐惧中他颤着声音对父母说:“爹娘,儿子没反过。” “我相信你,我儿。”傅夫人哭得几乎断了气,说话很是虚弱,只怕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很快两个逆贼压住傅以恒的肩头,这是穿透琵琶骨的准备。傅以恒咬紧下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宋珞秋,现在是否在担心他?他还能见她一面吗?还是说昨日后就是最后一眼。 一只粗糙的手摸准傅以恒的骨头的位置,钩尖处对准锁骨下的凹陷,几乎一瞬便刺入□□,再一点一点地往里挤压,摩擦着骨头而入,血液顺着长钩缓缓淌下。 巨大的痛意来袭,傅以恒咬破下唇,痛到失声,连疼都喊不出半分。他张开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企图如此缓解疼痛。 “傅公子,这刑具名为琵琶锁,你左肩的一道只进去了三分。你脊背纤薄,想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穿透整个身体,忍忍吧。”穿琵琶骨的反贼仿佛从中觉察出极大的乐趣,倒是不慌不忙起来,将钩尖反复旋了几次。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