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神情寡淡,就那么搭着眼帘,慢条斯理道:“上京之中,治安严明,本宫出行,又有百余位侍卫保护,竟然连走一条偏僻些的小道都会遇险。那可真是……太低估将士们的能力了吧。” 其实这样的神情,容见是和明野学的。才开始补习的时候,明野若不是刻意保持温和,就是这种模样,并不严厉,但令人心惊胆跳,特别是心虚的文盲容见同学。 而这幅样子,果然也能唬到别人,处事不惊,不动声色,比勃然大怒更令人难以揣摩。 秦水怀还要再答,章三川却出声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小道不如大路平坦,怕是难免颠簸。” 容见道:“难得出一趟门,偶尔颠簸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已至此,秦水怀也不再多言,只是遵命。不过觉得容见这位长公主与想象中的久居深闺之人大为不同。一般人对待不了解的事,要么是听之任之,要么是胡搅蛮缠。而像长公主这样先仔细听过后,还能有自己的想法,以理相辩的却很少。 他不想走小路确实只是因为觉得小路麻烦,想从宽阔的大道上走更为方便,而不是匪贼之事。若是费金亦提出,他绝不会有二话,立马重新规划路线。 他只是觉得长公主不值得这么做,抑或是他不做也不会有惩罚,才那么多编了几句,直到锦衣卫的章同知站了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僭越了。 长公主端着茶盏,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只是道:“秦大人解释得颇为详尽易懂,本宫是该感谢大人的。” 秦水怀忙道:“微臣不敢。” 要走小道,不封路的事也算是定下来了,秦水怀和韩谨说是还有别的要务在身,纷纷告退,只有章三川还多留了一会儿。 章三川瞧见长公主放下茶盏,口唇并未沾湿半点,他轻声细语道:“本宫是不放心旁人的。出宫一趟,身家性命可都仰仗同知了。” 他单膝跪地道:“不敢,受君之托,忠君之事。” 直到章三川也出了门,容见才将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在意消失的那点口脂,反而很轻松地想,他就要出宫啦! 不是,是出狱了! 等待出狱的日子总是又开心又难熬的,连齐先生都瞧出来容见这几日心情奇好无比。但他也不是那类古板的先生,不允许容见对学习以外的事有丝毫的兴趣,反而还同他谈了许多上京中好吃的地方,譬如桃花坊的甜点味道最好,厨子特意从江南请来的,甜的恰到好处,白头桥桥头一家羊肉馄饨包的也好,皮薄馅厚,羊汤炖的也极鲜美,正适宜这样的时节。 容见听了后心神向往,度日如年,毕竟他只是一个没开过眼界的现代人,来了古代,在太平宫里打转了这么久,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等到了临出宫的前一晚,容见将东西又清点了一遍,觉得一切准备就绪,打算早点睡觉,免得明天没有精神的时候,四福突然敲门进了寝宫。 容见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 四福道:“殿下,方才侍卫所的人来给明侍卫告了个假,说是他身体颇为不适,明日出宫不能陪侍了。” 容见一怔。在《恶种》里,明野曾在战场上身中数箭,也因叛徒的背叛而手臂骨折,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明野从未因此耽误过公事。 所以要让明野连夜告病说不能出宫,是病的有多重才不能起身呢? 容见就那么想了很久,久到四福以为公主不会有吩咐,准备告退的时候,容见突然开口道:“我……本宫想去探望他……” 长乐殿的正门都已下钥,此时出门,必然会惊动阖宫,到时候对容见的去向议论纷纷。 四福颇有些小机灵,低声道:“还留着小门,若是有急事,或者给侍卫塞些银两,也可以通行。” 容见眼前一亮,他思忖片刻,吩咐四福道:“那你找灵颂要一身宫女的衣裳,就说本宫有事要用。” 灵颂在女子中个头算高的,容见的身量又瘦,勉勉强强也能穿上她的衣裳。况且容见和别的宫女也都不熟,只有灵颂能够信任。 这下四福可后悔了,他苦着脸道:“要是被周姑姑知道我蹿腾殿下做这样的事,非把奴才打发出去不可。” 不过话是这么说,四福半点都没耽误,蹑手蹑脚出了门去找灵颂去了。 其间周姑姑也进来了一趟,容见说是累了,今天准备早点睡,周姑姑也说极是,明天还要出宫,来来回回,怕是累得很。 过了一会儿,四福果然偷偷摸摸地进来了,不过手里是空的,背后跟着个人。 是灵颂。 入夜之后,灵颂本来正在看账,四福却突然来找她借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