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置可否,却又心照不宣。 谢景熙语气肃然,只道:“这些关窍,我已想通。可如今还有一事不解,想请李姑娘赐教。” 李翠儿怔忡,却听谢景熙一字一句的笃定道:“你向魏梁和陈之仲报仇,本官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若要报仇,其中必要的一环,便是你能够顺利顶替白柳望的身份,进入太医署。丰州是白柳望入太医署之前,赵署令给他的最后一个历练地,太医署的人没见过白柳望不奇怪。可是……” 他一顿,问话的语气也随之多了几分凛冽,“你女扮男装一直没被发现不说,凭借短短叁年的资历,是如何能做到替丰州刺史和刑部尚书诊病的?若不是论资排辈,那便是背后有人推荐。此人能与两名死者直接接触,想必位高权重。” 李翠儿闻言,脸色巨变。 谢景熙看在眼里,继续道:“还有……黑海杜鹃和火麻,可不是大周常见的东西,你小小一介医师,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获得?你杀人是为了报仇,可那个人呢?总不会是因为你的遭遇动容,所以于心不忍、雪中送炭吧?” 言讫,谢景熙不再说话。 逼仄的牢室里,火把的黑烟裹挟着霉臭的气味翻滚,沉默压抑而窒息。 李翠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那个脸色冷肃的人,咬牙闭上了眼。 这就是拒不交代了。 “也好,”谢景熙语气平淡,示意身后狱卒上前。 牢室里响起金属的碰撞,砰訇出一串惊响。 李翠儿被两个侍卫架起,一把扯离了地面。 谢景熙摩挲着手上扳指,声音冷沉地道:“既然你不肯合作,就不怪本官也不留情面了。” * 讼棘堂。 风从隙开的窗缝吹进来,榻上烛火被吹得微颤。白光晃过,似是有人撩开了床帐,沉朝颜醒了过来。 视线缓慢聚焦,她怔了怔,直到看见有金那张又大又喜庆的脸。 “郡主?” 眼前的人瞪着一双大眼儿,把沉朝颜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弱弱地问了句,“您没事吧?” 沉朝颜没有说话,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之前她似乎是在……缉凶、逃命、干架、最后落水…… 哦……所以当下,她该是在大理寺。 不远的食案上,刻漏的时间是寅时正刻。 外面的天还没亮,气温微凉,沉朝颜揉揉鼻子,随口问了句,“谢景熙呢?” 有金推着窗户回到,“听大夫说你没有大碍,谢寺卿就走了。” “走了?”沉朝颜语气凛冽,吓得有金回头看过来。 “啊、啊……走了,”有金道:“裴侍卫说嫌犯抓到了,我猜谢寺卿许是忙着审问?” 沉朝颜这才释然地“哦”了一声,掀被下了床。目光一扫,落在门外站着的两个身影上,似乎……是两个站岗的侍卫? 一股莫名的疑虑爬上心头,她趿鞋下榻,趴在窗户边偷偷打量起周围来。然而这一看,沉朝颜发现原不止是讼棘堂,就连远处的院门外都站了两个带刀侍卫。 “怎么了?”有金狐疑道。 沉朝颜摆摆手,示意她噤声。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她几次来这里找谢景熙,一路都没见着什么守卫,怎么偏偏今日就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沉朝颜越想越觉怪异,问有金道:“谢景熙走了多久了?” 有金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大约有两个多时辰。” 两个多时辰…… 沉朝颜冷笑,只觉一股沸意从腹间直直地窜向了额角。她早知谢景熙这人一肚子算计,真没想到了现在,他竟然还防着她! 亏她还信了他的“约法叁章”,什么互通有无、什么绝对信任……都是狗屁! 她真是信了他的鬼! 思忖间,沉朝颜已是脚尖一调,转身沿着廊道绕去了偏堂的后面。她很快找到一株半大的香樟,借力翻了出去,一路朝着大牢的方向小跑而去。 * 牢房里,裴真对谢景熙抱手揖道:“人犯……还是不肯说。” 茶盏轻碰桌面,发出突兀的一响。那只如玉的手在杯壁上轻轻一划,破开盘踞其上的氤氲水汽。 谢景熙没说话,侧头看了看案上的更漏——寅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