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连着下了一夜,早上起来便转成微雨,等和庆儿去学堂时,已经是星星点点飘着了。却中午又下得大起来,各院子便派了檐子来接。 下学回来,秋韵照例先去隔壁,陪旺大爷用过午饭,再逗了会鸟雀,待他歇下后才回自己院子。 这两天,红莲月信来了,每次都痛得只能躺在床上,今儿这一路都是小桃跟着她。 等着雨略小了些,秋韵便撑了伞,冒雨过来戴氏房里,进门便见戴氏正指挥着两个丫头,在用金斗熨半阴半干的糨布。 戴氏见她冒雨过来,倒有点不过意,便着意殷勤招呼。 秋韵见她们几个在忙,自己一时插不上手,想起戴氏要的酿梅方子,便与她说起来。 戴氏将她带去西厢书案边,笑着为她铺纸磨墨,“这里笔墨纸砚都还齐全,旺大奶奶尽管用。” 秋韵字虽写得慢,可是,也临了多年的卫夫人,一手簪花小楷清丽如刻,甚为美观。 “旺大奶奶的字可真好看……”秋韵写完,戴氏接过纸单看时,忍不住先称赞了一番,然后才细细读起来,看完方笑道:?“怪道呢,原来里头放了橘皮丝和紫苏一起酿,我说怎么有种特殊的香气。” 俩人坐着喝了几道茶,便听得外头雨又开始下得急起来,伴着阵阵惊雷,间或数道闪电后,豆子大的雨急落在瓦当上,噼里啪啦的,听着像细密的小爆竹不断在房顶炸开的声音。 戴氏问:“上次你那鞋上选的什么花样儿?” 秋韵答道:“挑的是万字纹。姨娘的鞋子既是送予十四叔生日的,何不选寿字纹,其中再点缀些景云会更喜庆。” 戴氏欣然道:“正是呢,我也有此意,用金线绣寿字,五色丝线绣景云会更好看。” 二人坐着又喝了一道茶,才有小丫头来回,所有布料都熨好了,请姨娘过去查看。二人随即起身去了堂屋,开始照着鞋样剪鞋料,一直忙到上灯才剪好。用了晚饭,俩人接着开始衲鞋底。 不知不觉已近夜半时分,秋韵听身旁的戴氏问丫头时辰,才惊觉原来夜已如此之深。 耳听得屋外狂风暴雨大作,再加上间或的雷声闪电,情景很是吓人。此时的屋外,已成了撼天动地的一片乾坤。 戴氏起身,特地推门看了一眼,转头执意留秋韵宿下,“你今晚且安心宿在我这里吧,我会遣婆子去你们院中说一声。这样大的风雨,回去难免会受风淋雨,你才出小月子没多久,身子骨还弱,可受不得。” 秋韵见天更已晚,屋外又是风暴雷鸣,虽说两家院子离得不远,她小产后寒凉的身子到底受不住这一路风雨,也就应下了。 俩人收拾洗漱了一番,在东间卧房歇下。 也不过才歇下不多会儿,正将睡未睡之时,便听外头有丫头压抑的说话声传进来,“太太那边让姨娘过去呢……” 戴氏听得声响,便披衣起身去外间,和那个说话的丫头叽叽咕咕了一通,然后再进房来。 秋韵已经被扰了睡意,待起身,戴氏拦阻道:“不打紧,我去一下就回,你自管安心睡你的便是。” 说完,便匆匆出门去了。 屋内整个安静下来,暗夜沉沉的雨声里,秋韵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渐渐睡去。 …… 张宗正的内书房里,堂中四角的绰灯和案几上的烛火,将房中照得通亮。屋中的一张堪舆图旁,此时正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