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羑只肯教我弹琴,我曾问他教我杀人,他不肯,说他只会救人,问我愿不愿意学救人,我很疑惑我学救人来干什么,我又不当太医,更何况我连自己都救不得。 但辛羑说,学救人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为了救自己。 学救人,是为了能用更好的方式杀人。 我脑袋自然没有辛羑好使,不大能懂他的意思,不过辛羑他一向很高明,所以我也没什么话说,我喜欢跟他呆一块,学什么都好。 我以为辛羑很忙,但似乎他又很闲,但凡我去找他,他都在院中的小竹林坐着,一张矮案,案上一把素琴,一直金鼎小香炉,此外别无他物。 我总以为他在等我,因为我到的时候,他总像是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我挨近了,能嗅到他身上竹叶的清气,我这么以为,便问辛羑,辛羑只笑说刚到。 辛羑似乎从来不会生气,我想象不出有什么能让他生气。 或者是他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活的太容易,所以自然没有不满足。 辛羑送给我一把琴,我看了大惊:“这是你的凤尾弦?” 辛羑的琴我认得,因为那玩意很不普通,我虽然不懂这些,但也认得那是皇室的东西,是先朝的遗物,能到了辛羑手中,自然也绝对不是易事。 辛羑道:“凤尾琴本来有一对,一把尧生,一把云韶,云韶是我父亲赠的,尧生,我上次出宫才弄了过来。” 我听说是一对,以为必然有公有母,便问辛羑,辛羑说,尧生是那个制琴的琴师的名字,是个男人,云韶是尧生之妻,不对,那个琴师尧生没有娶妻,就做了这么一把琴跟自己作伴,假装是自己老婆,所以辛羑那把琴是尧生的老婆。 我每日便跟着辛羑学弹琴,学他那支落花流水,辛羑捉了一筐老鼠放在琴案前,这筐老鼠毛绒绒白乎乎十分温顺可爱,窝在一团睡觉,辛羑说,我得弹得这窝老鼠口吐白沫全翻了肚皮朝上,工夫就算入门了,他就可以教我真正的曲子。 于是我每日对着一窝老鼠弹琴,但它们活的很好,总不死,所以我也慢慢跟它们玩耍。 每天喂他们几颗豆子。 而我玩的时候,辛羑也并不离开,在一边摆弄他的琴,书,药,还有些奇奇怪怪我不大懂的东西,他也不许我碰。 四月十四的时候谢慕便果然带我出宫,他仍旧给我打扮成个男人。 盛京城比我上次出宫还要热闹的多,牡丹花会在城外,出城还远,所以谢慕雇了轿子,我解开轿子侧边的布帘往外看,想看看上次那个秦重他还在不在,不过没有看到。 谢慕伸手将我搂了回去,说:“别瞎张望。” 城外道旁遍植柳树,正是春日,颜色青绿,沿道搭起了长蓬,这花会也是做生意的,整个城郊聚集着不少外地商贩,还有年轻的姑娘青年,也都来瞧热闹,场面十分的拥簇,说是看花,其实不如说是看热闹。 我不断的觉得有人在摸我屁股,直往谢慕身前躲,但还是有人往我身上别的地方摸,我跟谢慕说有人摸我,谢慕拥着我肩膀将我护在怀中,往人少的地方行去。 谢慕找了个茶摊拉我坐下,老板上来茶,说:“这位公子,还有姑娘,是要点什么?” 我听他说姑娘,问道:“我不是男的吗?” 看来我的这身打扮并没有什么作用,这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我是个女的。 老板打了个哈哈笑,连连说是,问两位公子要什么,因着这是花会,这边上的小吃食也很有意思,全是以花取食的小点心,谢慕听老板说了,便要一壶茶,一份桃花酥。 我没吃过这种桃花酥,层层酥酥的薄片,尝着有些酸甜的清香,味道很好,我一块接一块吃,谢慕不时伸手拿手帕替我抹掉嘴上的残渣。 我吃了好些时抬头,才发现周围人全在看我和谢慕这里,我轻轻推了推谢慕的手,谢慕头也不抬,说:“别管人家。” 我于是又继续吃,又吃了一块,桌上被轻轻一叩响,是一把铜鞘的剑,放在了我和谢慕对面,我嘴里还吃着桃花酥,抬眼见一人在我对面坐下,剑眉星目,一张脸锋利峭刻,十分硬朗,黑发黑衣,神情冷峻,仿佛是来讨债的。 谢慕说:“这位侠士,又有何指教。” 果真是秦重,我两次出宫两次碰到他。 秦重道:“没什么指教,江湖有缘,相同两位喝个酒,交个朋友。” 谢慕并无笑意的笑了一下,招呼老板上酒,酒是桂花酒,斟了两碗,谢慕便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秦重一对一喝起来了。 秦重说:“这酒是好酒,也不醉人,姑娘来看花会,不尝尝这酒怎么成?” 我纳闷极了:“我明明是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其实我觉得我打扮成男人,跟谢慕还是挺像的,很像那么回事。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