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对准钥匙孔插入,转动。 咔,门开了。屋里光线较为昏暗,虽不至于到漆黑的地步,但也不怎么亮堂,窗户位置不好,能透进的光也较少,室内此刻便充斥着一种昏昏沉沉的橘黄色调,像是调色失败导致偏色严重的相片。 傅洵打开灯,弯腰替向绥拿了一双女士拖鞋。 “家里没人,最近就我自己住。” 嗯?向绥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话,只噢了一声,也没问他父母去哪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熟稔到这个程度。 但是并没有一个人向她汇报傅洵父母近期不在家这件事,看来他们消失得很隐蔽,连手下人都没发觉。 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灯被打开后,屋子顷刻间明亮不少,房间陈设与布局都可清晰入眼。 向绥稍微环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处,只觉得就像书里形容的寻常人家一样平凡温馨,看了几眼就失去兴趣,转而注视正在厨房间倒水的身影。 欣硕的男性背影隔着短窗被光晕拉长,肩胛骨隐隐投下叁角形阴影,透出点莫名的况味,竟滋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手机叮咚响起,向绥收回视线查看,发现是席晔发来的好友申请,她点了通过。 「我是席晔。」 席晔:「向总刚刚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回他是。他现在又问我你晚上还回家吗,我该怎么说?」 向绥迅速打字:「谢谢你了,告诉他我住外面就好。」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然后恢复空白,接着又是正在输入中。 「跟那个男生一起吗?」 “傅洵,”她反扣手机,忽然开口,“我今晚不想回家了。” “嗯?”傅洵微微怔愣,握着水杯的手略略晃动,很快稳定下来。 他把杯子放到旁边桌子上,听见硬质玻璃与桌面磕碰出响声。 “投怀送抱可不是你的风格。” “别随意给别人下定义,我是什么风格,我自己都不知道。” 傅洵眉毛微扬,视线几不可查掠过桌面倒扣着的手机,“没有客房,只有客厅沙发、我父母的卧室和我的卧室,你想睡哪里。” 向绥莞尔一笑,眼眸流露细微狡黠光芒,被白炽灯映得格外闪灼。 “当然是你房间了。” 她嘴角也抬起向上弯曲的弧度,接着补充一句:“我要睡你的床。” 傅洵眼底忽而漫上黑沉沉一片,眸光明灭不定,像是被环境光吞噬掉部分光泽。先一步拿起方才刚放下的水杯,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流下肚,这才感觉适才兴起的燥热被压下不少。 “好。”他最终落下一字。 偏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傅洵随意坐靠上沙发扶手,问向绥想吃什么。 向绥看他这架势,神色略显迟疑,“点外卖?” “不是,我做。” 她这才稍稍惊讶起来,“你会做饭?” 傅洵含笑点头,似乎觉得她这话问得蠢,毕竟他可是“贫民人士”,不会做饭才不正常。 “你不会在饭里下毒吧?”她身体前倾,脸孔近近地凑上去。 傅洵啧了一声,没忍住屈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这才干脆利落地走去厨房。 一个字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向绥揉了揉额头被弹到的区域,心中不忿,但也忍下了。算了算了,看在他做晚饭的份上,不跟他这种幼稚鬼计较。 傅洵将脱下的围裙搭在挂钩上,叫向绥吃饭。找了一圈,才在自己的卧室看到她的身影。 向绥安静地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熟了。 女孩睡颜恬淡安然,额间碎发松散地自然垂落颊边,柔和祥适,乖巧得不像话。 傅洵轻手轻脚走过去准备把台灯关掉,不当心碰掉桌上一本书,硬封皮磕碰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向绥眉眼微动,幸而仍未苏醒。 傅洵见状稍稍松口气,看了眼地上,确认是之前查资料参考的诗集。 他弯下腰正欲捡起,但指尖即将触及纸页时,蓦然顿住。 几行排列整齐的黑色印刷字体,在灯光映射下泛起异样的墨泽: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白居易 – 译文:像花而不是花,似雾而不是雾。半夜时分到来,天亮以后离去。来时像春梦一样能有多少时间?去时又好似朝云散尽没有觅处。 此诗表达了对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的感慨,表现出一种对于生活中存在过,而又消逝了的美好的人与物的追念、惋惜之情。全诗由一连串的比喻构成,描述隐晦而又真实,朦胧中又有节律整饬与错综之美,是情诗中的佳作。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