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声掠过的东西来得太快、太凌厉,仿佛一道刺破空气的闪电。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不知何时已经戛然而止,宁昀抬起头,看到刽子手正捂着手腕,跌跌撞撞倒退几步。 他的虎口有两行鲜血直流下来,手中的鬼头大刀已经只剩半截。 在无数人屏息的凝视中,另外的半截刀身高高飞起,仿佛一只折翼的燕雀,在空中打着旋儿,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最后与另一道飞扬的血弧一起,无力地坠落在地。 那是一只簪子,在土台上插得太深,只露出了簪尾坠着的绿流苏。 那是市井间最寻常的女子装饰,刚才就是它破空飞了过来,将即将劈下的大刀打成了两截,又从按着宁昀的步军胸口直穿而过。 循着那只簪子飞过的轨迹,刑场上下的视线一齐移向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那是个随处可见的跑堂小厮,身上还背着包袱,像是在店里忙活到一半,就急匆匆赶来法场看热闹。因年纪小又长相讨喜,在观刑时一直向前挤,周围人也不与他计较。 此刻,那个小厮飞跃而起,轻盈地落在高台上,仿佛一羽白鸟。 束发的簪子已经飞掷出去,一头乌云般长发就此倾泻下来,众人才看清,那分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宁昀也在同一瞬看清了那个影子。 她逆着光,正午的日光仿佛在她的轮廓上镀着一层金边。那样笑吟吟地居高临下而立,似乎不是置身于千军包围下的法场,而是犹在顺城街上的那间小小陋室里,把他从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里蛮不讲理地唤醒。 就像那一夜一样,某种陌生的情绪像巨浪砸进胸腔,让他想要纵声大笑或者放声痛哭,而她只朝他伸出了手。 磅礴的力量从交握的掌心直透而入,只一瞬间就将他浑身的枷锁全震得粉碎。少女手臂施力,将他从地上径直拽了起来。 “站起来,你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短暂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个刹那失去了声响。 随即,在一片寂静中,终于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劫……劫……劫法场!” 如同沸腾的油锅里落进了一滴水,瞬间炸得四溅开来。 仿佛元宵时的那一幕重现,众人以为是白灯匪的余党来劫法场,外围的百姓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被内层的百姓推搡着向外奔逃。 人群混乱地涌向各个出口,廖维祺脸色惨白,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向刑台下避去,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官军已经在下令向台上冲。 这座圆形的刑台下正团团围着数百名步军,附近更多戍卫的官军正在赶来。 最当先的几个官兵已经持着刀枪冲上了土台,几个寒光闪闪的矛尖朝谢萦背后直刺过去。而她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脚下轻盈微转,用虎口生生截住了直刺过来的枪杆!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枪杆在这只白皙柔软的手里一折为二,谢萦抓住断枪用力一拉,那个冲过来的人收势不及,被她像麻袋一样甩到了对面的士兵身上。 谢萦把枪杆丢在地上,取下了身上的包袱,向空中斜抛,径直朝着某个方向砸去! 那只包袱在空中划着弧线直飞出去,仿佛红夷大炮出趟的炮弹般,重重坠落在十丈以外,把街上的石板都砸裂了一大片,溅得尘土飞扬。 那包袱精准地截断了一对夫妻奔逃的去路,那两人躲闪不及,被碎石正正砸没了半边脚掌,顿时仆倒在一边痛呼起来,而这时包袱里的东西滚落出来,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头上的表情异常扭曲,仿佛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被她这么一砸,触地的半边人头已经被砸塌下来,变成了一堆横飞的血肉,只能从另外的半张脸上勉强分辨,这张脸曾经在城头的通缉画像上出现过,是某个榜上有名的白灯匪。 ——杀死付三娘的术士在城中藏匿至今,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现身。 不知是因为剧痛还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