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倒吸一口凉气。外面又是白天了,他至少睡过了一夜。这是一觉到了周末,全家人都来齐了,还是一觉睡到了他自己的灵堂上,还差点旁支亲戚就能举行追悼仪式了? “越越啊!”奶奶二话不说,激动地扑了过来。辛老四眼瞅着亲娘的阵仗,扑过去能碾开大侄子刚缝好的伤口,手脚并用把亲娘拦了下来。 “呃。”辛越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条件反射一样从左到右点了亲戚的称呼一遍,挨个问好,除了同辈的堂表弟妹们,这群小东西放暑假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玩耍。 现在是辛越被刺的第二天,她整个白天都守着辛越,禁受了辛家来来往往十几口人目光的洗礼,她本想要辛越醒来就离开的。 她出去透了个气,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辛越这副化身乖孙的诡异图景,她背着关门的手又要拉开门准备逃跑了。 “安云暄!别跑!”辛越大叫,大有翻身下床,扯掉输液枕头追出去的架势,要拦他的人一只手数不过来。 辛家人齐聚一堂,与其说是来探望辛越,还不如说是要把家内的丑事瞧个明白。 安云暄当然是本次事件的女主人公,她做了不光彩的事,在互联网上千夫所指,也必将有在辛家人面前接受道德审判的一刻。 她感觉已经经受了黥面之刑,脸上刺着“荡妇”二字,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是在面部的沟壑上重新雕刻。 “咳,小安,你跟我过来一下吧。”辛雷发话打破房间内诡谲的气氛。 辛越更加坐不住了,在床上扑腾起来,又拉到了伤口,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家人们围着辛越嘘寒问暖,辛越朝门口方向抬起的胳膊被生生按了下去,他眼睁睁看着辛雷带安云暄离开了病房。 “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吗?我问了庄翊,他说取决于你的态度。OK,过去的咱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就从今天,从现在从以后,你给个准信儿吧,辛越和庄翊都是我最亲的人啊。你可以以前爱一个,以后爱一个,但你总不能吊着两个不放了。辛越已经在里面了,我还要看第二个吗?” 辛雷语无伦次地说,长者风度荡然无存。 早些时候他也找庄翊谈过,庄翊的态度模糊,抛下了一句“看云暄吧,我说了不算,等辛越醒了再说”就跑了。 辛雷想发疯想大喊想咆哮想尖叫。 换成别人,唯一的儿子被疯子捅进了医院,可能也会产生“宁可里面躺着的人是我”这种想法,但辛雷的主观意愿不同,他觉得这世上唯二彻底清净的地界就是棺材里,和全麻后的手术床上。 “小安,你实在难以抉择的话,我给你两千万,你离开他们吧。不要再有纠葛了,感情上的事理不清,钱我们可以再商议。你想去哪个城市生活,想出国跟我说,我给你安排。”辛雷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使出了绝招。 尽管警方一再呼吁不要传播暴力血腥的视频,但这起街头伤人的事件在网络上不断发酵,没有人能阻止人类对桃色新闻的猎奇心理。 事情的过程似乎能从不同角度的视频还原出来,先是两男为一女争斗,主流观点认为中途加进来的那个黑皮男人是女子在老家的丈夫。于是一篇又一篇绘声绘色的通稿流传于全网络平台,这个“荡妇”抛弃了糟糠之夫跑到城里,执着于出卖身体,同时傍上了俩大款。 视频拍到了庄翊的正脸,他是唯一一个有公开社会身份的当事人,很快就有刷到视频的学生留言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其他人不为社会所知也无妨,会有自诩“正义”之士将他们一一“人肉”出来,将户籍信息和手机号码发布在网上。 安云暄被“开盒”的信息里有她的现用名和曾用名,分别与现场几人叫她的名字相对应,而又和安洪、谢锦祺母子之姓氏相同。原本明晰了的事情经过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层出不穷的流言被炮制出来。 一千个读者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一千个与本次事件有关的故事里女主角都是一个“婊子”。 庄翊让安云暄这几天不要看社会新闻了,她看和不看有什么区别,她的手机都被各色的骚扰电话及短信轰炸了。 “我……我已经和庄翊说了我要和他分手了,就在事发现场。出了这事,恐怕也没有您说的那么简单,不是由我二选一就能结束的。”安云暄抱着手臂说,和站在他对面的辛雷保持距离感,“况且以辛越的性格……只有在他对我不在感兴趣的情况下,他才会愿意终止对我的追求,我说了不算的吧。” 辛雷没看过任何网传视频,他不忍心看儿子遇刺的画面,他也不知道在场时几人的对话内容。 “辛越不会轻易放弃,那庄翊呢?”庄翊自童年起就不需要人管理,他也不容许别人对他进行管理,在辛雷最初想对庄翊进行管理时就证明了这一点,“小安,你不知道吗,庄翊为了你……” 庄翊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大哥,我来和她说吧。”M.cooJx.com